第412章 借梦师与忘忧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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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民初，天津卫三不管地带藏着家“枕月斋”。老板沈青崖二十出头，留着利落寸头，左手总揣个铜制罗盘，罗盘指针不指南北，倒总跟着人的呼吸转——他是个“借梦师”，专靠祖传的忘忧枕，帮人借一段美梦，或还一段噩梦。 这天掌灯时分，店门被撞得吱呀响。进来的是个穿洋装的姑娘，眼圈红肿，手里攥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个戴礼帽的年轻男子。“沈先生，”姑娘声音发颤，“我想借一段梦，梦里我爹还活着，他没骗我。” 沈青崖抬眼打量她。姑娘叫苏晚晴，是天津富商苏鸿昌的独女。三天前，苏鸿昌坐船去上海谈生意，船触礁沉没，尸骨无存。可苏晚晴总觉得不对劲，她爹出发前曾塞给她个锦盒，里面只有半块玉佩，说“等我回来，给你拼完另一半”。 “借梦可以，但有规矩。”沈青崖指了指墙上的木牌，“美梦三日，需用一件最珍贵的东西抵押；若借的是‘求证之梦’，梦里见真章，抵押的东西可能永远拿不回。” 苏晚晴毫不犹豫：“我用我娘留下的翡翠镯子抵押。只要能知道我爹是不是真的出事了。” 沈青崖点点头，从柜台下取出一个黑檀木枕，枕头上刻着繁复的云纹，边角镶嵌着几颗细碎的珍珠。“这就是忘忧枕。今晚子时，你躺在店里的榻上，握着那半块玉佩，心里想着你爹，自然会入梦。记住，梦里的一切都是真的，但不能强行改变结局，否则会被困在梦里。” 子时一到，苏晚晴躺在榻上，握紧了半块玉佩。沈青崖点燃三炷香，香雾缭绕中，忘忧枕发出淡淡的白光。苏晚晴只觉得眼皮发沉，很快便睡着了。 梦里，她回到了三天前的码头。苏鸿昌穿着长衫，正和一个穿黑西装的男人说话，那男人背对着她，看不清脸。“东西准备好了”苏鸿昌的声音有些急促。“放心，苏老板，只要你把那批鸦片交出来，我保你女儿平安。”黑西装男人冷笑一声。 苏晚晴心头一震。她爹是做茶叶生意的，怎么会和鸦片扯上关系 这时，苏鸿昌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正是给她的那个。他打开锦盒，里面是完整的玉佩，另一半玉佩上刻着一个“鬼”字。“这是信物，你先拿着。”苏鸿昌把玉佩递给黑西装男人，“鸦片在城郊的废弃粮仓，我带你去。” 两人转身要走，苏晚晴急忙跟上。可脚下像灌了铅，怎么也跑不快。她眼睁睁看着两人上了一辆马车，朝着城郊方向驶去。 突然，场景切换到了废弃粮仓。苏鸿昌正指挥着几个伙计搬运木箱，木箱上印着“茶叶”二字，可打开一看，里面全是黑色的鸦片膏。黑西装男人站在一旁，手里把玩着那半块玉佩，脸上露出阴狠的笑容：“苏老板，你倒是爽快。可惜，你知道的太多了。” 话音刚落，几个黑衣人从暗处冲了出来，手里握着明晃晃的刀。苏鸿昌脸色大变，从怀里掏出一把手枪，对准黑西装男人：“你想黑吃黑” “谈不上黑吃黑，”黑西装男人摘下礼帽，露出一张布满刀疤的脸，“我是巡捕房的探长赵彪，专门负责查鸦片走私。苏老板，你走私鸦片多年，今日总算栽在我手里了。” 苏鸿昌哈哈大笑：“赵彪，你以为我真的怕你这粮仓里埋了炸药，只要我一开枪，咱们同归于尽！” 赵彪脸色一变，挥了挥手：“上！活捉他！” 黑衣人一拥而上，苏鸿昌开枪还击，打死了两个黑衣人。可对方人多势众，他很快便中了一刀，倒在地上。苏晚晴冲过去，想扶起他，却怎么也碰不到他的身体——她只是个旁观者。 “晚晴……”苏鸿昌看着她的方向，眼神里满是愧疚，“爹骗了你，爹不是做茶叶生意的……那半块玉佩，你一定要收好，找机会交给……” 话没说完，赵彪一刀刺进了苏鸿昌的胸膛。苏鸿昌倒在血泊中，眼睛还睁着，望着天空。 苏晚晴尖叫一声，猛地从梦中惊醒，冷汗湿透了衣衫。沈青崖坐在一旁，手里的罗盘指针渐渐停止了转动。“梦到了” 苏晚晴泪流满面，点了点头：“我爹……他是走私鸦片的，被巡捕房的赵彪杀了。可他最后想说什么玉佩要交给谁” 沈青崖沉吟片刻：“梦里的结局无法改变，但线索是真的。那半块玉佩，或许还有另一半，找到它，就能知道你爹的遗言。” 就在这时，店门被踹开，几个巡捕冲了进来，为首的正是赵彪。“苏小姐，你涉嫌包庇鸦片走私犯苏鸿昌，跟我们走一趟！” 苏晚晴脸色煞白，沈青崖却站起身，挡在她身前：“赵探长，无凭无据，怎能随便抓人” 赵彪冷笑一声：“我亲眼看到苏鸿昌把信物交给你，还需要什么证据”他指了指苏晚晴手里的半块玉佩，“把玉佩交出来，或许我能从轻发落。” 苏晚晴这才明白，赵彪是为了玉佩来的。她紧紧攥着玉佩，后退一步：“我爹的遗言还没说完，这玉佩一定藏着秘密，我不能给你！” 赵彪眼神一狠，挥了挥手：“给我抢！” 巡捕们一拥而上，沈青崖从腰间掏出一把短刀，身形灵活如猫，躲开了第一个巡捕的攻击，反手一刀，划在了对方的胳膊上。“想抢东西，先过我这关！” 苏晚晴也不是吃素的，她从小跟着爹学过拳脚，此刻抓起身边的板凳，朝着巡捕砸去。可巡捕人多势众，两人渐渐落入下风。沈青崖被一个巡捕踹中胸口，倒在地上，短刀也飞了出去。 赵彪趁机上前，一把抓住苏晚晴的手腕，想要抢夺玉佩。苏晚晴拼死反抗，两人拉扯间，玉佩从她手中滑落，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就在这时，奇迹发生了。玉佩接触到地面的瞬间，突然发出一道耀眼的白光，白光中，浮现出一个模糊的人影——正是苏鸿昌。 “赵彪，你以为杀了我，就能独吞鸦片吗”苏鸿昌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恨意，“我早已把鸦片的藏匿地点和你的罪证，写在了另一半玉佩上，交给了我的老友，天津卫的知府大人！” 赵彪脸色大变，惊恐地看着白光中的人影：“不可能！你明明已经死了！” “我是死了，但我的意念寄托在玉佩上，只要两块玉佩相遇，真相就会大白！”苏鸿昌的人影渐渐清晰，“晚晴，爹对不起你，爹走私鸦片是为了给你娘治病，可后来越陷越深，无法自拔。如今爹死了，也算解脱了。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做个清清白白的人。” 白光渐渐散去，玉佩也恢复了原样。赵彪脸色惨白，转身想跑，却被冲进来的知府大人带人堵住了去路。“赵彪，你涉嫌勾结鸦片走私犯，草菅人命，证据确凿，拿下！” 巡捕们一拥而上，把赵彪和他的手下都抓了起来。知府大人捡起地上的玉佩，递给苏晚晴：“苏小姐，这是你爹托我交给你的另一半玉佩，上面确实有赵彪的罪证。你爹临终前，已经派人把鸦片全部销毁了，他是想弥补自己的过错。” 苏晚晴接过玉佩，两块玉佩合在一起，严丝合缝，上面刻着的“鬼”字和另一部分图案，组成了一个“悔”字。她泪流满面，对着玉佩深深鞠了一躬：“爹，我知道了，我会好好活下去的。” 事情结束后，苏晚晴赎回了翡翠镯子，想要感谢沈青崖，却发现枕月斋已经关门了。柜台上留着一张纸条：“梦可借，情难违，真相自在人心。” 苏晚晴拿着纸条，望着空荡荡的店铺，心里五味杂陈。她不知道沈青崖去了哪里，但她知道，这个神秘的借梦师，不仅帮她找到了真相，也让她明白了，人生没有后悔药，唯有珍惜当下，才能活得问心无愧。 后来，苏晚晴用家里的积蓄，开办了一所女子学堂，专门收留贫苦人家的女孩。她常常会想起那个夜晚的梦，想起爹临终前的眼神，想起沈青崖和他的忘忧枕。她知道，有些梦虽然短暂，但带来的力量，却能让人受益一生。 而枕月斋，从此再也没有人见过。有人说，沈青崖去了北平，继续做他的借梦师；也有人说，他回到了乡下，过起了隐居的生活。但无论如何，天津卫的人们都记得，曾经有个神秘的借梦师，用一个神奇的忘忧枕，揭开了一段尘封的真相，也拯救了一个迷途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