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无形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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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风和李锐的行动迅速而有效。赵文斌妻弟在澳门赌场一掷千金、以及与不明资金往来的“精彩”片段，如同长了翅膀般，在省城某个特定的小圈子里“意外”流传开来。虽然尚未掀起公开波澜，但足以让赵文斌如坐针毡，他明显收敛了许多，在委内的公开场合不再轻易向林峰发难，眼神中多了几分惊惧和怨恨，显然知道这是林峰的反击，却抓不到任何把柄。 同时，李锐主导释放的关于几家被做空公司的正面信息，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虽然未能完全扭转股价颓势，但确实有效提振了市场信心，拉高了“章鱼”团队继续做空的成本和风险，使得境外的金融攻击暂时陷入了僵持阶段。 然而，林峰还未来得及稍微喘口气，一股更庞大、更无形、却也更致命的压力，如同逐渐收紧的绞索，悄然降临。 这天上午，林峰正在审阅刘佳提交的关于争取“克虏伯马赫”项目的初步方案，办公室门被敲响，杨新民脸色凝重地走了进来。 “林主任，刚接到省委办公厅和省政府办公厅的联合通知。”杨新民将一份文件轻轻放在林峰桌上，语气带着小心翼翼，“要求各厅局、各地市，对正在推进和计划开展的各类‘试点’、‘示范区’、‘创新平台’项目，进行一次全面的梳理和评估。重点是审视其‘政策合规性’、‘风险可控性’和‘财政可持续性’。要求……限期一个月内上报详细评估报告，由省发改委牵头汇总，报省委省政府审定。” 林峰的眉头瞬间紧锁！他拿起文件快速浏览，文件用语规范，理由充分，是为了“规范管理、防范风险、提升效益”，挑不出任何毛病。但结合陆天明之前的表态和当前的时间节点，这份通知的指向性再明确不过——这就是冲着他林峰，冲着他的“智能装备产业走廊”和北山区试点来的！ 陆天明这一手，太高明了！他不需要亲自下场，不需要点名道姓，只需借着“规范管理”这面无可指摘的大旗，动用他分管办公厅和协调各方的权力，就能轻而易举地启动一套程序，将林峰和他主导的项目置于放大镜下审视。一个月评估期正好卡在“克虏伯马赫”考察团到来和最终决策的关键时期！这期间，任何关于“政策不确定性”和“内部审查”的风声，都足以让极度重视投资环境的德国巨头望而却步！ “好一个陆天明！好一个借势打压！”林峰心中暗凛，真正感受到了这位官场老狐狸的高明和难缠。对方甚至不需要露面，只是轻轻拨动一下权力的杠杆，就让他陷入了极大的被动。 “通知各处室，下午召开紧急主任办公会，传达学习两办通知精神，研究部署落实方案。”林峰压下心中的波澜，面无表情地吩咐杨新民。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自乱阵脚。 “是，林主任。”杨新民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低声道：“林主任，我听说……这份通知下发前，陆省长专门召集两办负责人开了个小会……而且，评估标准的细化草案，据说……是由赵副主任牵头起草的。” 林峰眼中寒光一闪。果然！赵文斌这条线还没断，陆天明依然在用他！让赵文斌起草评估标准，其用意不言自明，必然是极其严苛，甚至可能预设了“不合格”的结论。 下午的主任办公会，气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凝重。椭圆形的会议桌旁，烟雾缭绕（几位老烟枪忍不住点上了），茶水已经换过几轮，但那份压抑感却挥之不去。 林峰首先传达了两办通知精神，然后让分管政策法规的副主任解读文件要求。轮到讨论评估标准和分工时，赵文斌果然“不负众望”，拿出了一份极其详尽、甚至可以说是苛刻的评估细则草案。 “……综上所述，我们认为，对于试点和创新类项目，评估必须坚持最高标准。”赵文斌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扫过林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比如，政策合规性方面，不仅要看是否符合国家和省里的宏观政策，还要审视其与现行地方性法规、部门规章是否存在潜在冲突；风险可控性方面，要建立量化评估模型，对市场风险、技术风险、金融风险乃至社会风险进行压力测试；财政可持续性方面，不仅要评估直接财政投入，还要全面核算土地、税收等间接投入的成本效益，确保不给地方政府留下隐性债务……” 他一条条念下来，每一项都冠冕堂皇，引经据典，听得在座的不少副主任和处长眉头直皱。这套标准若严格执行下去，别说林峰的新项目，就是很多运行多年的老项目恐怕都难以过关。这已经不是评估，更像是审判前的罗织罪名！ 会议室里一片沉寂，只有赵文斌的声音和空调的嗡鸣。所有人都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这是冲着林主任来的风暴！不少人低下头，不敢与林峰目光接触，生怕被卷入这高层的博弈之中。 林峰面无表情地听着，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划着。他知道，此刻他若直接反对这套标准，就是公然对抗两办通知精神，对抗陆天明的意志，后果不堪设想。 直到赵文斌说完，会议室里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安静时，林峰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文斌同志牵头起草的这份评估细则，考虑得很周全，也很……严格。” 他先定了个调子，随即话锋一转：“两办通知要求我们‘全面梳理、客观评估’，目的是为了‘规范管理、促进发展’，而不是‘叫停’或‘否定’一切探索。因此，我们在执行过程中，必须牢牢把握这个基调。” 他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赵文斌身上，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认为，评估标准的制定，既要坚持原则，也要实事求是，要考虑到不同项目、不同阶段的特殊性，体现分类指导、精准施策。比如，对于像‘智能装备产业走廊’这样已经省委常委会原则通过、并取得显着阶段性成果的战略性项目，评估的重点或许更应该放在‘总结经验、优化提升、防范风险’上，而不是用一把尺子去生搬硬套，甚至质疑其立项的合规性和必要性。否则，岂不是否定了省委之前的决策” 他巧妙地将项目与省委决策捆绑，抬高了辩论的层级，让赵文斌不敢轻易反驳。 “当然，文斌同志提出的很多具体指标，很有参考价值。”林峰继续道，“我建议，这份评估细则草案，先作为讨论稿下发各处室征求意见，同时报送省委省政府相关领导审阅。我们委里班子，也要召开专题会议进行深入研究，最终形成一套既符合上级要求、又贴合我省实际、更能推动工作而不是束缚手脚的科学评估体系。这项工作，就由文斌同志继续负责，办公室、政研室、综合处配合。散会。” 他没有给赵文斌继续纠缠细节的机会，而是用“集体研究”、“上报审阅”等程序性安排，将这份明显带有针对性的评估细则暂时搁置、稀释，为自己争取了宝贵的时间和空间。 但林峰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陆天明那只无形的手已经按下，后续的麻烦只会接踵而至。他回到办公室，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这不同于面对张克勤或宋清河时的刀光剑影，而是一种无处不在、却又难以着力体制性束缚。 他站在窗前，看着楼下蚂蚁般忙碌的车流人群，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在庞大的官僚机器和根深蒂固的权力网络面前，个人的能力和决心，有时显得如此渺小。 然而，他眼中旋即闪过一丝不屈的火焰。越是如此，他越不能退缩！他拿起加密手机，拨通了周岚的电话。 “岚姐，‘克虏伯马赫’项目，我们必须加快节奏，抢在评估风波发酵前，拿下它！”他的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只有用无可争议的实绩，才能打破这无形的枷锁！”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