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点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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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依人，踱步至父母面前，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先深深行了一礼。 再抬头时，脸上已没了方才演示时的锐利，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的、与她年龄不符的通透与哀伤。 “爹爹，阿娘！” 她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敲在人心上。 “女儿知道，你们所做一切，皆是为我筹谋，怕......怕我步了姑姑后尘，想为我寻一个最坚固的堡垒，护我周全。”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震惊失语的父母，最终定格在窗外无边的夜色，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女儿并非是不赞成联姻。” 独孤依人抬起眼眸，琥珀色的瞳孔在烛光下流转着锐利的光。 “但我独孤依人的婚事，绝不能是仓皇之下的避难所，更不能是任人挑选的待价而沽！” 她向前一步，袖中指尖微紧，声音清越如玉石相击，一字一句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那些闻风而动、只觊觎我杜家资源的，是豺狼；那些自诩门第高贵、却只想将我当作珍奇收藏的，是虎豹。此等庸碌之辈，也配与我并肩” 她微微扬起下颌，烛火在她眼中跳跃，映出一种近乎燃烧的决意。 “我独孤依人若要嫁，便只嫁这世间最顶尖的氏族，能与幽兰杜氏并立山巅而不坠门楣的存在；我若要选，便只选那真正的人中龙凤，其志能承我之抱负，其力能护我之锋芒，其心......能容我这一身反骨与不驯！” 她的目光扫过父母，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通透与锐利： “我的婚事，可以是一场联盟，但必须是强强联合的盛举，而非弱者的依附。对方看中的，不能仅仅是我的血脉或家世，更应是我独孤依人本身——我的医术、我的毒术、我脑中这些离经叛道却能颠覆格局的学识！我要的，是一个能让我毫无顾忌施展所长、甚至与我一同开创新局的盟友，而非一个将我锁在后宅、只盼我相夫教子的夫君。” 她深吸一口气，最终掷地有声地宣告： “所以，若这世间真有那么一个地方，能配得上我独孤依人，能让我心甘情愿奉上姓氏与忠诚——那只能是宫门！唯有执刃天下兵锋、镇守旧尘山谷的宫家，唯有那位年纪轻轻便执掌角宫、令无锋闻风丧胆的宫尚角，才值得我认真考量这场联姻的价值！” “我要的，从来不是庇护，而是——征服与并肩。” 她顿了顿，眼中迸发出璀璨的光芒： “唯有如此，才能将女儿一身所学、杜家百年积累之价值，发挥到极致！才能让我杜家，从被觊觎的肥肉，转变为任何势力都不敢轻侮的、不可或缺的战略盟友，而非招致祸端的累赘！” 杜玉衡和杜夫人被这番话震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怔怔地看着女儿。 独孤依人继续说道，语气冷静得不像个刚及笄的少女： “若是随便找个所谓的庇护所，就把女儿和杜家的底蕴草草交付出去，那不仅是明珠暗投，更是自毁长城！唯有与真正的庞然大物结合，强强联手，才能让我杜家在未来的风雨中立于不败之地，甚至......在与无锋的决战中，掌握主动权！” 她深吸一口气，眼中闪烁着无比坚定的光芒： “所以，爹爹，阿娘！若非要联姻，那女儿的目标，有且只有这一个——” 她向前一步，语气越发激昂： “放眼整个江湖，也就只有他这样的人物，才配得上我们幽兰杜氏的底蕴。武功谋略、身份地位、心性手腕，哪一样不是顶尖的他那样的人，要什么没有反倒不会图谋我们这点家底！” “所以女儿认定，要联姻就找宫二先生这样的。既不会辱没了我们杜家，又能给家族寻个坚实的盟友。这可比随便找个不知根底的要强上百倍！ 她斩钉截铁地总结道。 一番话语，如同狂风暴雨，将杜玉衡和杜夫人心中固有的联姻观念冲击得七零八落。 他们看着女儿，看着她眼中那毫不掩饰的野心与自信，看着她身后那些代表着实力与危险的成果，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 他们的女儿，早已为自己规划好了道路。 一条要么不走，要走就直上青云的强者之路！ 杜玉衡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那份报告，目光再次扫过那些数据和新奇的术语，最后落在女儿那张写满自信与坚定的脸上。 他忽然发现，自己似乎从未真正认识过这个女儿。 她不再是需要他们羽翼庇护的雏鸟，而是已然展露出鲲鹏之姿，看到了他们未曾看到过的、更广阔的天地。 良久，杜玉衡长长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眼中所有的挣扎、犹豫都被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所取代。 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异常坚定： “好！好一个幽兰杜氏的铜墙铁壁！生生，今日为父才算真正认识了我的女儿！” “你的意思，为父明白了。从今往后，你的婚事，你自己做主！家族会是你最坚实的后盾，而非......束缚你的枷锁。至于宫二......” 杜玉衡眼中精光一闪。 “那就要看你，如何用你的本事，去敲开角宫那扇门了！” 独孤依人闻言，心中巨石落地，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明媚而自信的笑容。 “女儿，定不负所望！” 说完，她端起那个放着银色小盒的托盘，转身，步履沉稳地离开了静兰苑。 留下杜玉衡与独孤夫人，对着满室烛光与颠覆性的现实，心潮澎湃，久久无言。 窗外，夜色正浓。 而幽兰谷的未来，似乎也因独孤依人这石破天惊的宣言，走向了一个截然不同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