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瘴菇与铁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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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是叶晨有生以来度过的最漫长、也最煎熬的夜晚。 窝棚外，属于黑沼泽的“热闹”如期上演。各种难以名状的嘶吼、啃噬声、临死的哀鸣，以及瘴气流动时发出的、如同怨魂低语般的呜咽，交织成一首令人毛骨悚然的死亡交响曲。 浓重的腥甜气味几乎凝成实质，不断从缝隙涌入。叶晨紧握着升仙令，将它贴在胸口，那冰凉的触感似乎能带来一丝奇异的心安。他不敢沉睡，保持着《基础锻体诀》中一个类似“龟息”的静态姿势，尽可能降低自身生机的外泄，同时一遍遍在脑海中观想、推演着那些基础动作。 系统面板上，《基础锻体诀》（残）的熟练度，依旧在以极其缓慢但坚定的速度提升着。每一次微小的提升，反馈到身体上的暖流，都像是黑暗中的一点星火，支撑着他的意志。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脸颊上被鞭梢擦过的伤口在发痒、收敛；体内原本火烧火燎的剧痛，也减轻了不少。这“天道酬勤”的效果，比他预想的还要强大。 当第一缕灰白色的、带着湿冷气息的天光，艰难地穿透浓雾和窝棚的缝隙时，外面的各种恐怖声响才渐渐平息。 叶晨长长地吐出一口带着腥味的浊气，缓缓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虽然依旧虚弱，但比起昨天那种濒死的状态，已然好了太多。 “活下来了……第一夜。” 他挣扎着站起身，走到窝棚门口，小心翼翼地向外望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死寂、荒凉的世界。灰黑色的泥沼无边无际，扭曲的枯木如同挣扎的鬼影，深绿色的苔藓和不知名的菌类遍布各处。空气中弥漫着永不消散的腐败气味，视野被浓稠的雾气限制在几十米内。 这就是黑沼泽，生命的禁区。 远处，一些和他所在的窝棚一样简陋的棚屋零星散布，如同坟冢。偶尔能看到一些佝偻着背、眼神麻木的身影，如同行尸走肉般，拿着粗糙的矿镐，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某个方向——那里应该是矿坑的所在。 生存的压力，瞬间压倒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赵虎昨天的“提醒”言犹在耳：没有矿石，就没有食物，甚至可能没有活下去的资格。 叶晨摸了摸咕咕作响的肚子，强烈的饥饿感袭来。原主被扔进来前，已经一天未进水米。 他必须行动起来。 叶晨没有立刻跟随人流去矿坑。以他现在的状态，去从事高强度的采矿劳动，无异于自杀。他需要先恢复体力，找到食物。 他的目光落在窝棚周围那些奇形怪状的菌类和苔藓上。记忆里，黑沼泽的植物大多带有剧毒，但并非全部。 “辨识……这也算是一种‘技能’吧”叶晨心中一动，蹲下身，仔细观察起一簇颜色暗淡、毫不起眼的灰色小蘑菇。 他回忆着原主零散的、关于沼泽生存的记忆碎片，结合前世的一些生物学常识，仔细分辨着它的菌盖形状、菌褶密度、以及破损后汁液的颜色和气味。 【进行了一次细致的植物观察与辨识，经验值+1】 【技能：《草药辨识》（未入门）熟练度+1】 【当前熟练度：1/100（未入门）】 果然！ 叶晨精神一振。系统的范畴，远不止战斗和修炼，它涵盖了一切可以“努力”的领域！ 他立刻开始以更高的热情和专注度，投入这项关乎生死存亡的“工作”中。他不再局限于记忆，而是开始用系统来验证。 他找到一株颜色鲜艳、一看就知有毒的红色蘑菇，仔细记录其所有特征。 【观察到‘赤血菇’，毒性猛烈，《草药辨识》熟练度+3】 他又找到一株记忆中确认无毒的、可食用的“地衣草”，同样进行细致观察。 【观察到‘地衣草’，可食用，《草药辨识》熟练度+2】 通过这种“已知验证未知”的方式，叶晨对《草药辨识》技能的掌握飞速提升。同时，他也在窝棚附近，成功找到了几小簇可食用的地衣草和一种名为“灰泥根”的块茎。 他顾不得清洗，将地衣草塞进嘴里，一股浓烈的土腥和涩味弥漫开来，但他依旧咀嚼得十分认真，感受着食物带来的微弱能量。 【食用可食用植物，生命力微弱恢复。】 就在他准备挖掘更多的灰泥根时，目光无意中扫过窝棚角落阴暗处，一株紧贴着腐烂木头生长的、仅有指甲盖大小的白色小蘑菇。 这株蘑菇太不起眼了，若非他此刻观察力高度集中，根本不会注意到。 他习惯性地对其进行观察。 【观察到未知真菌，结构特殊，蕴含微弱活性灵力，《草药辨识》熟练度+5】 “未知真菌蕴含灵力”叶晨心中一动。 在这个世界，但凡与“灵力”沾边的东西，都绝不普通。他小心地将这株小蘑菇连同一小块腐木一起挖出，捧在手中。 他能感觉到，怀中那枚一直冰凉的升仙令，似乎微微温热了一下。 “是因为它”叶晨若有所思。他尝试着调动起刚刚因修炼《基础锻体诀》而恢复的、微弱到几乎不存的气血之力，缓缓注入这株小蘑菇。 奇迹发生了！ 那白色小蘑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饱满、莹润，颜色也从惨白转向一种温润的乳白色，表面甚至泛起一层极淡的毫光！同时，一股清新、充满生机的气息散发出来，驱散了周围些许的污浊。 【成功以自身气血催化‘瘴气菇’（未成熟体）异变，获得‘灵蕴菇’（初级）。】 【《草药辨识》熟练度+10！技能等级提升：入门（15/100）】 【创造性地运用能力，悟性有所提升。】 “灵蕴菇……”叶晨看着手中这株明显不凡的小蘑菇，心脏砰砰直跳。他意识到，自己似乎发现了系统与升仙令结合的另一种妙用——点化、催化！ 这株灵蕴菇蕴含的灵力虽然微弱，但对于此刻油尽灯枯的他来说，不亚于仙丹妙药！ 就在叶晨准备服下这株灵蕴菇，恢复元气时，一个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他立刻警惕地将灵蕴菇藏入怀中，握紧了那块作为武器的尖锐石块，看向来人。 来的不是监工赵虎，而是一个身材异常高大的少年。这少年看起来约莫十五六岁，却比叶晨高了整整一个头，胳膊比叶晨的大腿还粗，穿着几乎要被撑破的破烂麻衣，面容憨厚，但眼神却带着一种未被磨灭的纯朴和担忧。 他手里还拿着半块黑乎乎的、像是粗粮饼一样的东西。 “你……你没事吧”少年走到窝棚前，看着脸上带伤、浑身狼狈的叶晨，瓮声瓮气地开口，声音里带着关切，“俺昨天看到赵虎来找你麻烦了。” 叶晨搜索着原主的记忆，很快找到了对应——王铁锤，和他一样，是被某个小家族送进来顶罪的“弃子”，据说是因为饭量太大，被主家嫌弃。他比叶晨早来半个月，凭着一身蛮力，勉强能完成采矿任务活下去。 在原主模糊的记忆里，这个王铁锤是少数没有欺负过他，甚至偶尔会偷偷分他一点食物的人。 “我还好，谢谢你。”叶晨稍稍放松了警惕，但并未完全放下戒心。在这个鬼地方，善意往往伴随着更高的代价。 王铁锤挠了挠头，把手里的半块粗粮饼递了过来：“给，吃点东西吧。没力气，挖不到矿石，会被打死的。” 那饼子又黑又硬，还沾着泥污，但在此刻，却显得无比珍贵。 叶晨看着少年清澈中带着担忧的眼神，心中某根弦被触动了。他接过饼子，低声道：“谢谢。” “嘿嘿，没啥。”王铁锤憨厚地笑了笑，“俺力气大，能挖到矿石。你……你细皮嫩肉的，得小心点。要不……等下你跟俺一起去矿坑俺教你咋挖” 叶晨看着这个单纯的少年，心中迅速权衡。独自行动固然自由，但危险系数太高。有王铁锤这个“熟手”带领，至少能更快了解矿场的情况，规避一些明显的风险。 “好，那就麻烦你了。”叶晨点了点头，将那份善意记在心里。他掰下一小块粗粮饼，将剩下的递还给王铁锤，“这些够了，你也需要体力。” 王铁锤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叶晨会还回来，连忙摆手：“不用不用，俺吃饱了！” “拿着。”叶晨语气坚持，将饼子塞回他手里，“以后，或许需要你帮忙的地方还很多。” 王铁锤看着叶晨那双不同于其他弃子麻木、反而闪烁着冷静与智慧光芒的眼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珍重地将饼子收好。 “那……那咱们走吧瘴气散了，正是干活的时候。” 叶晨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暂时的“家”，将怀中那株灵蕴菇悄悄服下。 一股温和却精纯的暖流瞬间化开，涌入四肢百骸，不仅极大地缓解了饥饿，连身上的伤势都似乎好了小半！效果远超那点地衣草和粗粮饼。 【服用‘灵蕴菇’（初级），生命力中度恢复，伤势轻微修复，《基础锻体诀》修炼速度临时提升10%，持续一个时辰。】 感受着体内重新涌起的力量，叶晨深吸一口带着腐殖质气息的空气，对王铁锤说道： “走。” 两个少年，一个身躯高大却心思单纯，一个看似弱小却意志如铁，一前一后，踏着黑沼泽粘稠的泥泞，走向那吞噬了无数生命的幽深矿坑。 叶晨知道，这只是他在这个残酷世界迈出的第一步。前路依旧布满荆棘，但拥有了系统和升仙令，拥有了“天道酬勤”的信念，以及……或许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伙伴。 他不再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