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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怒火像一场突如其来的冰雹,砸得我体无完肤。那些话,不再是往常那种带着烦躁的嘲讽,而是变成了淬了毒的刀子,一刀一刀,专往我最疼的地方戳。 “报恩我看你是鬼迷心窍了!你瞅瞅你自己,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吗厂子黄了,工作没个正经,现在还要倒贴一个农村的!我张建生的脸都让你丢尽了!你让街坊四邻怎么看我啊!”父亲的脸因愤怒而扭曲,手指几乎戳到我的鼻尖,“你以为王强是什么好东西他看上你什么还不是看上你城里户口,看上咱家这套破房子!你醒醒吧!别到时候让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他不是那样的人!”我试图辩解,声音却淹没在他的咆哮里。 “不是那样的人你才认识他几天!我告诉你,只要我活着,你就休想跟那个王强在一起!你要是敢跟他,就别认我这个爹!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最后这句话,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我的心上。 整个世界瞬间失去了颜色和声音。我看着父亲那张因暴怒而陌生的脸,听着母亲在一旁无力的哭泣和劝阻,只觉得胸口堵得无法呼吸,冰冷的绝望感从脚底迅速蔓延到全身。我再也待不下去了,转身冲出了家门,背后是父亲更激烈的骂声和母亲带着哭腔的呼喊。 我漫无目的地跑着,眼泪模糊了视线,脑子里嗡嗡作响。父亲决绝的话语反复回荡:“就别认我这个爹!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 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工作没着落,家庭不和睦,连唯一一点温暖和希望也要被彻底掐灭。这个世界,好像真的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 不知跑了多久,当我停下脚步,喘着粗气抬起头时,发现自己竟然跑到了城郊那段废弃的火车轨道旁。铁轨锈迹斑斑,枕木间长满了荒草,在暮色中向远方延伸,透着一股被遗忘的苍凉。就是这里了,我想。也许当火车(虽然听说这条线早已停运)碾过的时候,所有的烦恼、痛苦、不被理解和无法挣脱的束缚,就都结束了。 我呆呆地坐在冰凉的铁轨上,抱着膝盖,把脸埋进去,无声地流泪。晚风吹过荒草,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无奈的叹息。 就在我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世界里,几乎要放弃一切时,一个焦急又熟悉的声音,带着奔跑后的喘息,在我身后响起,像一道光劈开了浓重的黑暗: “碧华!碧华!你可吓死我了!” 是王强!他满头大汗,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旧汗衫,胸脯剧烈地起伏着,脸上写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慌和担忧。他显然是一路跑来的。 我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说不出话。 他几步冲到我面前,想碰我又不敢碰,手足无措地蹲下来,声音因为着急而有些发颤:“你…你咋跑这儿来了多危险啊!你妈哭得不行,跑到我家跟我说你跑出来了,我…我找了好几条街,想着你平时也没别的地方去…你没事吧没事吧”他上下打量着我,生怕我少了块肉似的。 “我爸…我爸他说…不要我了…”我哽咽着,委屈和绝望再次涌上心头。 王强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他笨拙地在我旁边的铁轨上坐下,保持了恰到好处的距离,不会让我感到压迫,又能让我感觉到他的存在。他搓着手,想了半天,才用他那带着浓重乡音、并不流利却异常真诚的话说道:“碧华,你爸…你爸那是气话!在气头上,啥难听说啥,当不得真!天底下哪有爹娘真不要自己孩子的你瞅瞅我,我那前头那个…把我家搅和成那样,我爹临死都咽不下那口气,可我娘不还是把我当心头肉你爹就是…就是一时转不过弯来,嫌我是个农村人,没出息,怕你跟着我受苦。” 他顿了顿,侧过头看着我,眼神格外认真:“可碧华,咱不能因为别人说啥,就自己不想活了啊!命是自己的,得多金贵啊!你忘了你在医院多疼都挺过来了那会儿多难啊,你都没放弃,现在咋能因为几句话就…就寻短见呢” 他挠了挠头,努力组织着语言:“是,我王强是没啥大本事,就是个土里刨食的。可我有一把子力气,有心!我对你是真心的!你爸现在不同意,咱就慢慢来。我使劲干,我把日子过好,让你爸妈看看,我王强不是那号没担当的人!我能让你过上好日子!总有一天,他们能明白!” 他的话像一股暖流,缓缓注入我冰封的心田。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朴素的道理和坚定的承诺。他没有一味地指责我父亲,反而试图去理解,并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想着如何去努力证明自己。 “可是…太难了…”我低声说,泪水又涌了出来。 “难怕啥”王强的声音提高了些,带着一股不服输的倔劲,“啥事不难种地不难看病不难活在这世上,本身就是跟难处打交道!可再难,咱也得活着,还得好好活着!你还有你妈心疼你,还有我…我陪着你呢!啥坎儿过不去” 他看着我哭,急得不行,最后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洗得发白但干净的手帕,递给我:“别哭了,啊擦擦脸。咱不坐这儿了,凉,对你伤口不好。我送你回去,跟你爹娘好好说。他们要打要骂,冲我来!” 我接过那块带着他体温和淡淡皂角香味的手帕,心里百感交集。这个憨厚的男人,用他最直接、最笨拙的方式,把我从绝望的边缘拉了回来。 最终,我被他劝说着,慢慢站了起来。离开铁轨时,我回头望了一眼那两条在暮色中无限延伸的冰冷钢轨,它们曾经象征着我以为的终点,但现在,因为身边这个人的出现,它们似乎又变成了可以通向未知远方的起点。 王强陪着我,一路沉默却坚定地走回家。母亲还在门口焦急地张望,看到我们,哭着迎了上来。父亲屋里的灯黑着,不知道是睡了,还是不愿出来。 那一夜,我躺在床上,耳边不再只有父亲的怒吼和母亲的哭泣,更多回响着的,是王强在铁轨边那些朴实却充满力量的话语。前路依然迷茫,冲突并未解决,但至少,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人在黑暗中挣扎了。 父亲那晚决绝的话语,像一根冰冷的针,扎透了我最后一点侥幸。我逃出家,奔向铁轨的冲动,与其说是求死,不如说是一种无声的、绝望的抗议,是对压得我喘不过气来的现实的短暂逃离。而王强的出现,他那些笨拙却滚烫的话语,像寒夜里突然亮起的一盏灯,把我从冰冷的边缘拉了回来。 他送我到家门口,母亲红肿着眼睛迎上来,一把抱住我,泣不成声。父亲屋里的灯黑着,门紧闭,像一道无声的、冰冷的墙。王强站在门外阴影里,低声对我妈说:“姨,碧华没事了,您…您好好劝劝她,也劝劝叔。我…我先回了。” 他没敢多停留,转身消失在夜色里,那背影带着一种如释重负却又更深重的担忧。 那一夜之后,家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父亲几乎不跟我说话,偶尔眼神扫过我,也带着沉沉的失望和难以化解的愠怒。母亲则更加小心翼翼,在我和父亲之间做着徒劳的调和,眼泪流得更多了。 我知道,父亲反对的理由,明面上是城乡差距,是面子,是怕我吃苦。但这些,如果我和王强真心坚持,或许还有一丝争取的可能。可压在我心头最沉的那块石头,是那个只有我知道的秘密——王强离过婚。 这个秘密,像藏在我口袋里的一个锋利碎片,不动时相安无事,可每一次父母激烈反对,每一次我看到王强眼中那份带着愧疚的真诚时,这个碎片就会猛地刺痛我一下。我无法想象,如果父亲知道这件事,会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在他传统的观念里,一个离过婚的男人,几乎等同于“有污点”,是绝对不能踏入家门的。这不再是“条件差”的问题,而是“品行”问题,是他绝对无法容忍的底线。 白天,我帮着妈妈做些简单的家务,尽量避开父亲。妈妈有时会试探着问我:“碧华,你跟妈说实话,那个王强…除了是农村的,是不是还有别的事妈总觉得你心里藏着什么事。” 我心里一紧,脸上却要装出平静:“妈,能有什么事他就是个实在人,您也看见了。” “唉,实在归实在…”妈妈叹口气,“可这过日子…你爸那个倔脾气,你也知道…” 我低下头,不敢看妈妈的眼睛。那个秘密,我连妈妈也不敢告诉。我怕她承受不住,怕她在父亲和我之间更加为难。这份独自背负的秘密,让我的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负疚感。对王强,我心疼他因为过去而在我父母面前抬不起头;对父母,我愧疚于隐瞒了这样一个他们看来至关重要的信息。 王强还是会偷偷托人捎来东西,有时是几个新下来的甜瓜,有时是一包晒好的红薯干。他不敢再来我家,只是悄悄放在邻居那里,再由邻居转交给我。东西不值钱,却总能让我感到一丝暖意,也同时加重了那份隐秘的压力。 我坐在窗前,看着窗外那两条延伸向远方的铁轨,它们曾经承载过我绝望的念头,如今却更像是我和王强未来道路的隐喻——看似有方向,却布满了未知的岔道和障碍。我知道,关于王强离婚这件事,迟早要面对。要么,它成为压垮我和他关系的最后一根稻草;要么,它成为我们必须携手跨过的一道最深、最险的沟壑。而现在,我只能抱着这个秘密,在父母的反对和内心的挣扎中,如履薄冰地走着。 窗台上的小金鱼还在欢快地游着,它们的世界只有那一缸清水,简单而透明。而我,却被困在一个由恩情、爱情、隐瞒和世俗偏见交织成的复杂网里,几乎让我喘不过气来。 母亲从邻居阿姨家回来,眼睛红肿得像熟透的桃子,但神色间那份决绝的对抗似乎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带着妥协意味的疲惫。她坐在我床边,拉着我的手,未语泪先流。 “碧华啊…”她哽咽着,“妈…妈就怕你以后怨我们啊…” 我反握住妈妈粗糙的手,心里酸涩难当:“妈,我不会怨你们的。路是我自己选的,是好是赖,我都认。” 母亲长长地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包含了太多无奈和为人母的心疼:“你邻居阿姨劝我,儿大不由娘…既然你铁了心,我…我和你爸,再拦着,就怕你真做出什么傻事来…那比什么都强…” 我知道,母亲的防线,在对我安危的极度担忧下,终于松动了。这松动,并非源于对王强的认可,而是源于对我这个女儿无法割舍的爱与恐惧。 我比谁都清楚父母,尤其是父亲,在担忧什么。一个城市姑娘嫁到农村,在这个年代,无异于“下嫁”,是要被街坊邻里、亲戚朋友在背后指指点点的,会让一辈子要强的父母在人群中抬不起头。这份面子上的压力,是横亘在我们面前一座现实的大山。 然而,我心底还压着一块更沉的石头,一块不能对任何人言说的石头——王强除了是农村的、离过婚之外,他还欠着四万块钱的外债。那是他当初为了给病重的父亲治病,咬牙借下的。他没有丝毫隐瞒,在决定提亲前,就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我。他没有孩子,前段婚姻留给他的,除了伤痛,就是这笔沉重的债务。 就冲他这份毫无保留的坦诚,这份在困境中依然保有的担当,我就认准了他。我想,只要两个人心在一处,都踏实肯干,日子再难,总能一步步熬过去。债,可以慢慢还;但真心,错过了也许就再也遇不到了。 我找了个机会,悄悄告诉了王强家里态度有所缓和的消息,让他抓紧时间,正式来提亲。 王强那边,既激动又紧张。他不敢怠慢,立刻请他那位为人稳重、见过些世面的二哥出面,仔细打听我们这边提亲的规矩和通常的礼数。又特意请了村里颇有威望的支书和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辈,选定了一个据说是“宜嫁娶”的好日子。 提亲那天,天气晴好。王强显然精心收拾过,穿了一身半新的中山装,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虽然眉宇间还带着挥之不去的憨厚和紧张,但整个人精神了不少。他二哥陪着笑脸,说着客气话,村支书和那位长辈则在一旁帮着撑场面,说着“强子这孩子实在、能干、重情义”之类的话。 带来的聘礼摆在了桌上,有按规矩准备的聘金(钱不多,但已是尽力),还有一些农村的土特产: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寓意“早生贵子”。我早就悄悄嘱咐过王强,千万别忘了带两样东西:一箱变蛋和几条父亲常抽的那种烟。 当王强有些不好意思地把那箱变蛋和香烟拿出来,特意递到我父亲面前时,我一直紧绷着心弦,悄悄观察着父亲的反应。 父亲依旧板着脸,眼神扫过那些东西,尤其是那几条烟时,我敏锐地捕捉到,他嘴角极其细微地抽动了一下,那惯常的、准备挑刺的严厉目光,似乎有那么一瞬间的缓和。他没有伸手接,只是从鼻孔里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知道了。但这已经是破天荒的没有当场发难或冷嘲热讽。 母亲在一旁忙着倒茶递水,脸上带着强装的笑,眼神里却满是复杂。她看着王强,又看看我,再看看那些象征性的聘礼,终究还是化作了无声的叹息。 提亲的仪式,就在这种表面客气、内里暗流涌动,但总算没有爆发冲突的氛围中,勉强完成了。王强他们没敢多留,礼节性地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母亲送他们到门口,说着“慢走”之类的客套话。 我站在窗边,看着王强他们走出院门。他临走前,回头望了我一眼,眼神里有关切,有询问,还有一丝如释重负。我对他轻轻点了点头。 我知道,这仅仅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父亲的沉默不等于同意,母亲的妥协也带着巨大的忧虑。未来还有无数的难关要闯,尤其是那笔沉甸甸的债务,像隐藏在暗处的礁石。但至少,我们争取到了一个可以并肩站在一起,共同面对风雨的可能。 关上门,屋里的空气重新变得凝滞。我知道,接下来,还需要更多的耐心和努力,去慢慢融化父亲心中那座冰山。而那个关于债务的秘密,我将继续深埋心底,直到我们有能力坦然面对的那一天。此刻,看着桌上那盒父亲最终没有拒绝的香烟,我心里,竟也生出一点点微弱的希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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