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腊月二十八赶大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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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八的清晨，天还没大亮，我就把王强从被窝里拽了起来。 强子，快醒醒！今天可是年前最后一个大集了，再不去买年货，等到过年连根鞭炮都买不着！ 王强揉着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媳妇儿，这才几点啊...... 都五点半了！我一边往身上套棉袄，一边催促，快去借辆三轮车，记得多穿点，戴上手套。 王强一个激灵坐起来，麻利地穿衣服：对对对，我这就去借车。你也把手套戴上，等会儿坐车上冷。 看着这个憨厚的男人手忙脚乱的样子，我心里暖暖的。自从嫁到农村，我才发现王强虽然看起来粗枝大叶，其实心细得很。 果然，王强借车的过程并不顺利。他在村里转了一圈，垂头丧气地回来：媳妇儿，三轮车都被借光了。要不咱们走着去 我正要说话，隔壁李婶探出头来：强子，碧华，你们是要去赶集吗我家三轮车还在，就是车胎有点瘪，你们要是不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王强眼睛一亮，李婶，您可真是救星！ 等我们推着那辆吱呀作响的三轮车上路时，太阳已经爬上了树梢。王强在前面蹬车，我坐在车斗里，看着路两旁的景物飞快地向后倒退。 媳妇儿，坐稳了啊！王强回头朝我憨厚一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 到了集上，果然是人山人海。还没进集市，就听见里面传来阵阵喧闹声。王强把三轮车停在集市外的空地上，锁好车，转身朝我伸出手：媳妇儿，拉着我的手，别走散了。 我看着他被冻得通红的脸，心里一热，把手放进他粗糙的大手里。 集市里果然是人挤人。有个大娘挎着篮子，一边往前挤一边喊：让一让，让一让，我这鸡蛋要碎啦！ 旁边一个老汉打趣道：王婶子，您这鸡蛋要是碎了，正好在我这煎饼摊上煎了吃！ 众人都笑起来。王强紧紧拉着我的手，在人群中艰难地穿行。我注意到他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这集市上的声音啊，比腊月里炸开的爆米花锅还热闹！ 磨剪子嘞——戗菜刀——远处传来带着韵味的吆喝声，像唱戏似的拖着长音。 卖糖葫芦的老汉推着自行车，车把上扎着草靶子，插满亮晶晶的糖葫芦。他一边走一边喊：冰糖——葫芦哎——芦字扬得老高，在空气里打着旋儿。 豆腐——热豆腐——对面卖豆腐的大婶嗓门清亮，像刚出锅的豆腐一样热乎。 王强拉着我的手，在人群里挤着。他凑到我耳边大声说：媳妇儿，你听这动静，比咱村唱大戏还热闹！ 卖对联的摊位前，老先生正用毛笔蘸着金粉写对联。毛笔在红纸上发出的轻响，旁边围观的群众不时发出赞叹：这字写得真精神！ 噼里——啪啦——突然，不远处响起一阵鞭炮声。原来是有个调皮的孩子，偷偷在人群里放了个小炮仗。吓得旁边的老大爷直捂胸口：哎呦我的老天爷，这谁家熊孩子！ 卖猪肉的摊主梆梆梆地剁着骨头，那声音结实有力。他一边剁一边喊：新鲜的猪肉嘞——前槽后鞧随便挑—— 我和王强在卖干果的摊前停下。摊主是个笑眯眯的大妈，她抓了一把瓜子递给我们：尝尝，新炒的，香着呢！瓜子在她手里哗啦啦地响。 王强磕了个瓜子，一声，连连点头：真香！大妈，这瓜子怎么卖 三块一斤，买五斤送半斤！大妈的声音洪亮。 强子，咱们先去买对联吧。我指着不远处的一个摊位说。 卖对联的是个戴着老花镜的老先生，摊位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对联。见我们过来，他笑眯眯地问：小两口买对联啊来看看，我这对联可是全镇最好的。 王强拿起一副对联，装模作样地看了看，然后开始砍价：老先生，这副对联多少钱 五块。老先生推了推眼镜。 这么贵王强做出夸张的表情，去年才卖三块呢！ 哎呦，小伙子，你看看这纸张，这字迹，都是上等货。老先生指着对联说，再说了，今年什么不涨价啊 我在旁边看着王强和卖对联的老先生讨价还价，忍不住想笑。最后，王强以四块钱一副的价格买了三副对联，还非要人家送了两个福字。 老先生，您看我们买了这么多，送两个福字不过分吧王强笑嘻嘻地说。 老先生无奈地摇摇头：你这小伙子，真会做生意。得，送你们两个福字，祝你们小两口来年福气满满。 买完对联，我们又去买鞭炮。卖鞭炮的是个中年汉子，嗓门特别大：鞭炮鞭炮，最新到的鞭炮，响声震天，价格实惠！ 王强凑过去问：老板，这挂一千响的多少钱 十块！老板大手一挥，买两挂送一挂小鞭！ 太贵了太贵了。王强连连摆手，八块卖不卖 小伙子，你这砍价也太狠了。老板假装生气地说，我这可是正经厂家出的鞭炮，安全可靠。你看那边那个摊位，卖的便宜，你敢买吗 我顺着老板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个摊位围了不少人，但那些鞭炮看起来确实不太正规。 最后王强和老板以九块钱一挂的价格成交，还多要了一挂小鞭。老板一边给我们装鞭炮一边说：小伙子，看你这么会砍价，将来肯定能发财。 王强得意地朝我眨眨眼。 买完鞭炮，我们又去买肉。肉摊前围满了人，摊主是个胖乎乎的大叔，系着沾满油污的围裙，手里拿着砍刀熟练地分割着猪肉。 五花肉怎么卖王强挤到前面问。 十二一斤，要多少摊主头也不抬地问。 来五斤。王强说，老板，给挑块好的啊，我们要做腊肉呢。 摊主这才抬起头，看了看我们：小两口过年啊得，给你们挑块最好的。 他麻利地割下一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上秤一称：五斤二两，算你五斤。 王强付钱的时候，我注意到旁边有个老太太一直在盯着我们看。等我们买完肉，她凑过来小声说：小伙子，你们买的肉贵了，刚才我买才十一一斤。 王强一愣，随即笑道：大娘，没事，过年嘛，贵点就贵点。 老太太摇摇头走了。王强看着她的背影，小声对我说：这大娘人真好。 等我们买完所有年货，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王强把买来的东西一样样装进三轮车，额上的汗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媳妇儿，咱们回家吧。他朝我伸出手，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 我坐在三轮车斗里，看着王强宽厚的背影，心里充满了幸福感。虽然这一年过得不容易，但有这样一个疼我爱我的男人，有这样一个充满烟火气的家，我觉得很满足。 路上，王强一边蹬车一边哼起了小曲。我看着他被汗水浸湿的后背，突然想起什么，从兜里掏出手帕：强子，擦擦汗。 王强回头朝我笑了笑，接过手帕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媳妇儿，等明年，咱们也买个三轮车，这样赶集就方便了。 我点点头，心里已经开始期待明年的春节了。 回到村里，正好碰到李婶在门口晒太阳。看见我们满载而归，她笑着打招呼：买这么多年货啊 是啊李婶。王强停下车，从车上拿出一挂小鞭，这个送给您家孙子玩。 李婶连连摆手：这怎么好意思...... 您就收下吧。我笑着说，要不是您借我们三轮车，我们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李婶这才接过鞭炮，脸上笑开了花：那谢谢你们了。快回家吧，看把强子累的。 回到家，王强把年货一样样搬进屋里，累得直接瘫倒在炕上。我给他倒了杯水，坐在旁边帮他擦汗。 媳妇儿，明年咱们一定要早点准备年货。王强有气无力地说，这赶集太累人了。 我看着他疲惫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好，明年咱们腊月二十就开始准备。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我听着王强均匀的呼吸声，看着屋里堆得满满的年货，突然觉得，这就是我想要的幸福。 简单，朴实，却温暖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