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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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月月看着娘亲和墨轩一前一后离开的背影，心里像有只小猫在挠。单独叫走她的徒弟有什么话是她这个正牌师尊不能听的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脚步就自己动了起来，悄悄地、自以为隐蔽地跟在了后面。蓬松的金色尾巴因为心虚而微微压低，耳朵却努力向前探着，试图捕捉前方的动静。 然而，还没跟出多远，走在前方的苏宁甚至没有回头，只是脚步微微一顿，随即，一道平静却不容置疑的目光便精准地落在了苏月月身上。 那目光并不严厉，却带着身为族长和母亲的天然威仪，仿佛能穿透一切小动作。 “月月，”苏宁的声音依旧温和，却斩钉截铁，“你不必跟来。” “哦……” 苏月月瞬间像被捏住了后颈皮的小狐狸，脚步钉在原地，高高竖起的耳朵和尾巴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耷拉了下来，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淡淡的失落和委屈里。她扁了扁嘴，浅绿色的眼眸眼巴巴地望着墨轩的背影，又偷偷瞄了娘亲一眼，最终还是没敢再往前一步。 她看着墨轩依旧头也不回地跟着娘亲远去，身影消失在长廊的拐角，心里那种空落落的感觉更明显了。就好像……自己最宝贝的什么东西，被大人拿走了，还不让她看。 她独自站在原地，踢了踢脚边并不存在的小石子，小声嘟囔：“有什么秘密嘛……连我都不能知道……” 而此刻，跟在苏宁身后的墨轩，虽然未曾回头，但他强大的神识早已将身后那短暂而无声的互动“看”得一清二楚。 他清晰地“看到”了她像小尾巴一样悄悄跟上来的动作，“看到”了她被族长一句话定在原地的沮丧，甚至能想象出她此刻耷拉着耳朵、扁着嘴的可怜模样。 那小家伙……还是这般模样。 但他脚下的步伐没有丝毫紊乱，依旧沉稳地跟在苏宁身后，走向那未知的、必然充满审视的谈话。只是那冰黑的眼底深处，掠过一抹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 被留在原地的苏月月，最终只能无奈地转身，一步三回头地往自己的听竹苑走去，心里盘算着一会儿等墨轩回来，一定要好好“审问”一番，族长到底跟他说了些什么秘密。 --- 清晖阁主殿，穹顶高阔，玉柱盘龙，氤氲着精纯的灵气与沉淀的威严。苏宁端坐于主位之上，绝美的面容在朦胧的灵光中显得愈发不可方物，却又带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墨轩静立于殿下不远处，身姿挺拔如松，神色平静无波，既无筑基弟子面对化神大能的惶恐，也无寻常少年应有的局促。 他就那样自然地站着，仿佛与这庄严的大殿、与那高位上的存在，处于某种奇特的平等地位。 这份超乎年龄的沉稳与淡然，让苏宁心中那份疑虑更重了几分。她目光如炬，缓缓扫过墨轩，仿佛要穿透他的皮囊，直视其灵魂深处。 十多岁的年纪，筑基五层的修为，却掌握了连她都感到心惊的古老剑意…… 此子，绝非一般人也。 她甚至能预见到，假以时日，此子的修为境界，绝不会在自己之下。若是放任其成长，又怀有异心，届时整个青丘，将无人可制衡。 一抹冰冷的杀机，曾在苏宁心底最深处一闪而逝。趁其弱小，以绝后患，这是最稳妥、最符合族群利益的做法。 但最终，那缕杀机并未升起，反而被她悄然压下。 原因只有一个，一个让她身为族长不得不权衡，身为母亲又不得不妥协的原因—— 苏月月的发情期。 青丘狐族，尤其是血脉高贵的六尾狐，成年后的第一次发情期至关重要。 若无法得到合适的疏导与阴阳协调，轻则修为受损，重则血脉紊乱，甚至有性命之忧。而一个合适的、强大的、且能让月月本能接纳的道侣，是平稳度过此关的关键。 放眼如今青丘年轻一代，修为、心性、潜力，能勉强入她眼的寥寥无几，更别提让那傻丫头自己愿意亲近的。 而墨轩……他无疑是目前距离月月最近，也是月月潜意识里最为依赖和信任的异性。 更重要的是，苏宁敏锐地察觉到，墨轩对月月是不同的。 那份隐藏在冰冷外表下的、几乎偏执的守护欲和独占欲，虽然让她警惕，但从另一个角度看，也意味着他绝不会轻易伤害月月。 他看月月的眼神，虽有她看不懂的深沉，却独独没有算计与贪婪。 或许……这是一场赌博。一场用青丘的未来，用女儿的幸福进行的赌博。 她选择压下杀心，选择观察，甚至选择……有限度的培养。 沉默了许久，仿佛连殿内的灵气都凝滞了，苏宁才终于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洞悉一切的力量： “墨轩，你可知，本座为何单独唤你前来” 墨轩抬眼，迎上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凤眸，冰黑的眼眸深处没有任何闪躲。 “弟子不知，请族长明示。” 他的声音平稳，听不出丝毫波澜。 苏宁看着他，缓缓说道，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之力：“你的剑意，不属于青丘，甚至……不属于此界常见的任何传承。你的来历，绝非你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她没有用质问的语气，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本座不管你有何过往，身负何种秘密，”苏宁的目光骤然变得锐利如剑，周身那属于化神后期的恐怖威压如同无形潮水，悄无声息地弥漫开来，笼罩住墨轩，“但既入青丘，既拜月月为师，便需守青丘之规，行弟子之责。” 威压临身，墨轩身形微微一晃，面色泛起一丝不正常的潮红，仿佛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但他依旧稳稳地站着，脊背不曾弯曲分毫，只是握着“晦明”剑的手，指节微微泛白。 他沉默着，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苏宁看着他硬抗威压的模样，心中对其心志之坚更有评估。她稍稍收敛了威压，语气放缓，却带着更深的意味： “月月心思单纯，待你如何，你心中有数。” 这句话，像是一根针，精准地刺入了墨轩心湖最深处，让那冰封的湖面泛起了一丝清晰的涟漪。 “她护你，信你，依赖你。”苏宁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不容他回避，“本座希望，你莫要辜负这份信任，更莫要……让她伤心。” 最后几个字，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寒意。 墨轩垂下眼眸，掩去眸中翻涌的情绪。片刻后，他重新抬眼，目光已然恢复平静，声音低沉却清晰： “师尊待我，恩重如山。墨轩……永世不忘。” 他没有发誓，没有保证，但这句“永世不忘”，却比任何誓言都更显沉重。 苏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想从他眼中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虚伪，但最终，她只看到了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潭。 “记住你今日所言。”苏宁收回目光，威压尽散，仿佛刚才的剑拔弩张从未发生，“去吧。明日开始，与月月一同来主殿修行。” “是。”墨轩躬身一礼，转身，步伐依旧沉稳地离开了主殿。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苏宁靠在椅背上，轻轻揉了揉眉心。 此子，如璞玉，亦如利刃。用得好，或可护佑月月，乃至青丘；用不好，恐反噬自身。 但眼下，她别无选择。 为了月月，这场赌局，她必须进行下去。 只希望，这看似冰冷的少年，心中那份对月月的特殊温柔，能抵得过他隐藏的秘密与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