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供销社采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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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露水还没干透，陆远就带着小花来到了村口。小丫头今天穿上了母亲连夜改好的蓝布衣裳，两条麻花辫梳得一丝不苟，红头绳扎得紧紧的，像两把小刷子。 哥，县里真有大汽车吗小花紧紧攥着陆远的手，眼睛却不停地往路上瞟。 有，比拖拉机还大。陆远笑着摸了摸妹妹的头，待会儿上了车别乱跑，县里人多。 正说着，远处传来的喇叭声。一辆墨绿色的长途客车晃晃悠悠地驶来，车头上红旗公社-县城的牌子沾满了泥点子。 车上已经坐了不少人。陆远护着小花挤到后排，刚坐下就听见有人喊：哟，这不是咱们的科技标兵 抬头一看，竟是王铁柱的妹妹王杏花，挎着个竹篮子去县里卖鸡蛋。 杏花姐！小花亲热地挨着她坐下，你也去县里呀 可不是嘛！杏花笑着捏了捏小花的脸，听说你要去县小上学了真厉害！ 小花害羞地低下头，小手却悄悄摸向怀里——那里缝着个暗袋，装着陆远给她的五块钱。 客车颠簸了两个小时才到县城。一下车，小花的眼睛就不够用了：三层高的百货大楼，马路上飞驰的自行车，街边冒着热气的大肉包子摊...一切都那么新鲜。 先去供销社。陆远牵紧妹妹的手，给你买上学用的东西。 县供销社是栋灰砖砌的两层小楼，门楣上发展经济，保障供给八个红字已经有些褪色。推开厚重的木门，扑面而来的是混合着煤油、布匹和食品的独特气味。 要买什么柜台后的女售货员头也不抬地织着毛衣。 陆远掏出准备好的清单：一个铁皮铅笔盒、三支中华铅笔、两块橡皮... 嚯，大主顾啊！售货员这才抬起头，看到是两个半大孩子，又撇撇嘴，有钱吗这些可要工业券。 陆远不慌不忙地从内兜掏出个小布包，展开一叠票证：五张工业券、三张布票，还有厚厚一沓零钱。 售货员眼睛一亮，态度立刻热情起来：小同志等着，我这就给你拿！ 不一会儿，玻璃柜台上就摆满了宝贝：印着天安门图案的铁皮铅笔盒、黄杆绿纹的中华铅笔、散发着橡胶香味的白橡皮...小花眼睛瞪得溜圆，想摸又不敢摸的样子。 这个也要。陆远指着柜台最里面的一摞笔记本。那是印着字的硬皮本，封底还带着乘法口诀表。 那个可要三毛钱一本！售货员提醒道。 拿两本。陆远毫不犹豫，再要个军绿色书包。 哥！太贵了！小花急得直拽他衣角。村里孩子上学都是用碎布缝的书包，哪见过这种正儿八经的双肩背包。 不贵。陆远蹲下身，平视着妹妹的眼睛，小花，到了县里好好学。哥等着你考上大学呢。 小丫头眼圈一下子红了，重重点头。 买完文具，陆远又带小花去了服装柜台。深蓝色的确良学生装要布票，他毫不犹豫地扯了六尺。售货员量尺寸时，小花站得笔直，生怕多费一寸布。 再扯三尺花布做被面。陆远指着货架上一匹小碎花布，再来双白球鞋。 小花急得直跺脚，这得多少钱啊！ 没事，哥有。陆远笑着掏出一张大团结。其实他心在滴血——这几乎花光了卖粮攒下的钱。但看着妹妹试穿新衣时亮晶晶的眼睛，又觉得值了。 采购完毕，两人大包小包地走出供销社。日头已经偏西，陆远决定带小花下顿馆子。 国营饭店里飘着诱人的肉香。陆远要了两碗肉丝面，又加了盘红烧肉。面端上来时，小花盯着碗里油汪汪的肉片直咽口水。 吃吧。陆远把肉全拨到妹妹碗里。 哥也吃！小花固执地往回夹。 正推让着，邻桌突然传来阴阳怪气的声音：这不是青山大队的陆远吗听说你那个配方献给国家了真高尚啊！ 抬头一看，是个梳着分头的青年，白衬衣口袋里别着两支钢笔——典型的机关小干部做派。 陆远没搭理，继续低头吃面。那人却不依不饶：要我说啊，什么科技标兵，不就是运气好... 张干事！饭店服务员突然打断他，您要的饺子好了，再不吃该凉了。 那人悻悻地闭了嘴。陆远向服务员投去感激的目光，对方却悄悄做了个的手势。 吃完饭，陆远带着小花匆匆离开。转过街角，服务员追了上来：小同志，那个张干事是县革委会的，跟之前整你的张副主任是堂兄弟！你小心点！ 陆远心头一凛。难怪那人眼神怨毒，原来还有这层关系。 谢谢大姐。他真诚地道谢，又从兜里掏出个油纸包，这是自家种的西红柿，您尝尝。 服务员推辞不过，接过咬了一口，顿时瞪大眼睛：这么甜！哪买的 自己种的。陆远笑了笑，大姐要是喜欢，下次来我还给您带。 告别服务员，兄妹俩来到县小学报到。教导主任是个戴眼镜的中年妇女，看了介绍信后热情地带他们参观校园。 宿舍是八人间，被褥要自备。主任推了推眼镜，每周五下午可以回家，平时不能随便出校门。 小花紧紧抓着哥哥的手，既兴奋又害怕。走到教室门口时，里面突然传出朗朗读书声：...我爱北京天安门，天安门上太阳升... 小丫头一下子听入了神，踮起脚尖从窗户往里看。讲台上，年轻的女老师正用教鞭指着黑板上的拼音字母。 想上学吗陆远轻声问。 小花重重点头，眼睛亮得像星星。 办完入学手续，天色已晚。回村的末班车早就没了，陆远只好带着小花去县汽车站旁边的国营旅社住一晚。 旅社前台的大婶查了介绍信，递来一把挂着木牌的钥匙：二楼最里头那间，公共厕所在走廊尽头。 房间很小，两张木板床，一个掉了漆的床头柜。但小花已经很满足了，新奇地摸着雪白的床单——这是她第一次睡不是土炕的床。 哥，县里真好。小丫头趴在窗台上看街上的路灯，我以后一定要好好学习，把娘也接来享福。 陆远揉了揉妹妹的头发，没说话。前世他没能保护好家人，这一世，绝不会让悲剧重演。 夜深了，小花抱着新书包睡着了。陆远轻手轻脚地掏出胸前的古玉，借着月光仔细观察——玉身上的纹路越发清晰，那个闪烁的蓝点几乎要跃出玉面。更神奇的是，当他用手指描摹那个位置时，玉石竟然微微发热！ 后山...陆远喃喃自语。明天送完小花，他必须去一探究竟。 第二天一早，陆远把妹妹送到学校。小丫头穿着新衣裳，背着新书包，在宿舍门口红着眼圈跟他告别。 周五哥就来接你。陆远蹲下身，替妹妹整了整红领巾，要听老师话，跟同学好好相处。 小花点点头，突然扑上来紧紧抱住他：哥，我一定考第一名！ 看着妹妹小小的身影消失在宿舍楼门口，陆远深吸一口气，转身往汽车站走去。刚出校门，他就感觉有人在盯梢——街对面，昨天饭店那个张干事正鬼鬼祟祟地往这边张望。 陆远假装没看见，故意绕到百货大楼，从后门溜出去，七拐八拐甩掉了尾巴。 陆远再去买了些肉和生活用品就坐上回村的车。 同志，红旗公社到了。售票员的喊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下车后，陆远没回家，直接去了试验田。王铁柱正在给油菜浇水，见他回来立刻迎上来。 远哥！你猜怎么着昨天县农技站来人，说要推广咱们的盐稻1号 好事。陆远点点头。 刚回到家，就看见母亲从自留地回来了，篮子里装着刚摘的豆角。 小花安顿好了母亲擦了擦汗。 嗯，宿舍挺干净，同学也友好。陆远帮母亲放下篮子。 晚上，陆远帮母亲做好饭菜，和父母美美的吃了一顿。第一次吃饭没有妹妹，有点不习惯，但是想到妹妹可以读书，又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