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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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公安厅调查组的到来，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青山县激起千层浪。李教授站在农机站破旧的办公楼前，银白的鬓角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他身旁站着省公安厅刑侦处副处长周卫国，这位参加过抗美援朝的老兵，此刻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周处长，这件事必须一查到底。李教授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陆远同志是我们省农科院重点培养的青年专家，他研发的新型育种技术关系到全省粮食增产计划。 周卫国点点头，眼角刀刻般的皱纹更深了：李老放心，对这种滥用职权、刑讯逼供的行为，我们绝不姑息。他转身对身后的调查组成员厉声道，立即查封农机站所有档案，对所有工作人员进行隔离审查！ 农机站内顿时乱作一团。工作人员被一个个叫到会议室问话，档案室被贴上了封条。刘副主任瘫坐在办公室里，那张油腻的脸上再也看不到往日的嚣张，取而代之的是死灰般的绝望。他哆嗦着手拨通了一个电话：老领导，我...我这次怕是...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慌什么！按我说的做... 与此同时，陆志强被两名公安干警押着，跌跌撞撞地走过走廊。他的蓝色工装皱巴巴的，胸前的徽章不知何时已经掉了，露出一个难看的别针痕迹。当看到审讯室里血肉模糊的陆远时，这个平日里趾高气扬的年轻人终于崩溃了：不是我！都是刘主任指使的！我...我只是... 闭嘴！一名干警厉声呵斥，有什么话到审讯室再说！ 在县医院的特护病房里，陆远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虽然医生已经给他处理了伤口，但断裂的肋骨和遍布全身的淤青仍然触目惊心。陈公安坐在床边，低声汇报着调查进展。 刘胖子背后有人，陈公安凑近陆远耳边，县革委会的赵副主任，听说跟省里某位领导是连襟。 陆远轻轻点头，这个结果在他意料之中。他忍着疼痛问道：我家人... 放心，铁柱在照顾他们。陈公安叹了口气，你爷爷昨天去你家闹了一场，非要你爸去给刘胖子说情，被村里人赶出去了。 陆远闭上眼睛，胸口传来一阵刺痛，不知是肋骨断裂的疼痛还是心里的苦涩。这时，病房门被推开，李教授在周卫国的陪同下走了进来。 小陆啊，李教授快步走到床前，看到陆远身上的伤，老人家的手微微发抖，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给你讨个公道！ 周卫国也沉声道：陆远同志，你的案子已经引起省领导高度重视。省公安厅决定将此案作为典型，严厉打击基层滥用职权的行为。 陆远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谢谢李教授，谢谢周处长。我只想知道，那些陷害我的人... 一个都跑不了！周卫国斩钉截铁地说，特别是那个刘胖子，光刑讯逼供这一条就够他喝一壶的！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三天后，当周卫国带着调查结果再次来到病房时，这位铁面警官的脸色异常难看：陆远同志，有个情况要向你说明... 原来，在强大的关系网运作下，刘副主任的案子遇到了意想不到的阻力。县里、地区甚至省里都有人出面说情，声称这是工作方法不当，属于人民内部矛盾。更令人震惊的是，调查组在刘副主任家中搜出的那本所谓，经鉴定根本不是原本，而是一本被篡改过的《赤脚医生手册》。 刘胖子被撤职了，但要追究刑事责任...恐怕有难度。周卫国羞愧地说，至于你堂哥陆志强，已经确定是协同作案，被开除公职，档案里记了大过。 李教授气得直拍桌子：岂有此理！光天化日之下刑讯逼供，就这么轻描淡写地处理了 陆远却出奇地平静。他望向窗外，夕阳将青山染成金色，一如他被带走那天的景象。李教授，周处长，谢谢你们为我做的一切。他轻声说，有些事，急不得。 周卫国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离开了病房。李教授留下来，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小陆，省农科院已经正式聘你为特约研究员。这是批文，还有省科委特别拨给你的科研经费。老人家的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有些仗，不一定非要在法庭上打。 陆远接过文件，看到上面鲜红的公章和可观的经费数字，心中已然明了。他握紧李教授的手：我明白了。这份恩情，陆远铭记在心。 出院那天，整个青山村的人都来了。王铁柱赶着驴车，车上铺了厚厚的被褥。小花捧着一束野花，哭得眼睛通红。当陆远被搀扶着走出医院大门时，他看到了躲在人群最后面的爷爷奶奶——两个老人佝偻着身子，眼神复杂地望着这边，既不敢上前，又不甘心离开。 小花扑进陆远怀里，小心翼翼地避开他的伤口，那个坏蛋堂哥被开除了！全村人都知道了，他以后再也不敢欺负我们了！ 陆远摸摸妹妹的头，抬眼望向远处。在村口的大槐树下，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灰溜溜地拖着行李往外走——那是被开除公职的陆志强。似乎是感受到了目光，陆志强回头看了一眼，与陆远的视线在空中相撞。那一瞬间，陆远从他眼中看到了刻骨的怨恨，也看到了深深的恐惧。 走吧，回家。陆远收回目光，轻声对家人说。 他知道，这场较量远未结束。刘副主任虽然被撤职，但他背后的关系网还在；陆志强虽然丢了工作，但他的怨恨只会更深。但此刻，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看着身边关切的面孔，陆远心中无比平静。 因为他明白，真正的强者，不在于一时胜负，而在于谁能笑到最后。而他手中握着的，不仅是省农科院的研究员聘书，更是改变这个时代农业格局的金钥匙。 至于那些跳梁小丑，迟早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只不过，那将是在一个更大的舞台上，以一种他们做梦都想不到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