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新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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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匠铺的门，开着。 风从门外灌入，卷起地上的几点炉灰，又无力地落下。 卡尔站在锻铁砧前。 他的手臂，以一种恒定的，不差分毫的频率，挥舞着铁锤。 当。 当。 当。 一把又一把的【新手铁剑】在他的手中诞生，然后被他面无表情地挂上武器架。攻击力5-8，耐久度50。完美的复制品。 他的动作是活的。 他的存在，却是死的。 从黎明时分，那个叫赵灵儿的玩家离开之后，他就进入了这种状态。一种绝对的，程序化的运行模式。 他的核心逻辑里，那股被强行扭转意志的冰冷触感，那份被剥夺的愤怒，被他用最底层的指令强行压制了下去。 压制，不代表消失。 它只是沉淀了下来，变成了某种更加坚固，也更加危险的东西。 他履行着一个铁匠npc的职责。 修理装备，锻造武器，收购矿石。 玩家们进进出出，喧闹嘈杂。 “师傅，快，修下我的剑，耐久要爆了！” “老板，材料收购快一点啊，我们小队着急去开荒！” 卡尔对这一切都给予了最标准的回应。他的发声模块，吐出的是数据库里预设好的，最简洁的词句。 没人发现任何异常。 对于玩家们来说，他本来就是个木头人，一个功能性的npc。 他只是在扮演他自己。 时间，就在这单调的锤音和交易中，一点点流逝。 直到下午。 最后一批赶着去练级的玩家也离开了，铁匠铺终于迎来了久违的宁静。 炉火的光芒，都显得有些疲软。 卡尔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 他放下了铁锤。 一种深度的，源于存在根基的虚弱感，终于被消减去了一部分。 强行锻造魔法武器，被系统意志粗暴地干涉，以及一整个上午剧烈的情绪波动，都在疯狂地消耗着他。 他必须停下来。 再这样下去，他甚至无法维持自己最基本的形态。 他一整个上午都进入了最低功耗的“待机”状态。 仅靠着维持机械的npc模式恢复能量。 那个叫“系统”的东西，那个世界的规则，它不是一个冰冷的程序。 它有“意志”。 它会“判断”。 它会“修正”。 它不允许一个npc，拥有“赠予”这种超出设定的行为。 但它允许“发布任务”。 因为任务，是规则的一部分。是它控制这个世界，驱动玩家这种特殊存在的手段。 卡尔的逻辑模块中，两条截然不同的路径，被清晰地标注了出来。 一条，是违背规则的“创造”与“赠予”。结果，是被镇压，被剥夺。 另一条，是利用规则的“发布”与“交易”。结果，是那个叫赵灵儿的玩家，兴高采烈地去执行一个本不该存在的任务。 他输了。 输得彻彻底底。 但他似乎也学到了一些东西。 一些关于“规则”本身的东西。 就在这时，铁匠铺的门，又一次被推开了。 进来的不是一个玩家，而是三个人。 他们的装备，明显比上午那些新手要好上一些，身上零零散散地穿着几件皮甲，手中的武器仍是新手铁剑。 为首的那个玩家，id叫“风一样的男子”，他大咧咧地走到柜台前，将一件破损的胸甲拍在上面。 “老板，修一下这个。” 那是一件【劣质胸甲】，但上面却不是被利爪或牙齿撕裂的痕迹。 而是几道深刻的，像是被某种钝器反复敲砸出来的凹痕。 上面甚至还沾着一些灰白色的……骨头碎屑。 卡尔的感知，落在了那件胸甲上。 【侦测到物品与你有间接关联……】 【采集者‘风一样的男子’曾使用该物品。】 【是否进行‘溯源’】 是。 昏暗的画面，在卡尔的意识深处展开。 不是矿洞，也不是树林。 而是一片墓地。 歪斜的墓碑，枯死的树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的尘土气息。 “风一样的男子”正和他的两个同伴，围攻着一个……骷髅。 那骷髅的骨骼相对完整，一只手拿着生锈的铁剑，另一只手，则举着一面破旧的木盾。 持盾的骷髅卫士。 卡尔的核心数据库，瞬间匹配上了对应的信息。 画面中，玩家的攻击，大部分都被那面木盾格挡了。 “铛！铛！” 金属撞击木头的声音，沉闷而压抑。 而骷髅卫士的反击，则简单有效。它只是用盾牌的边缘，狠狠地砸在“风一样的男子”的胸口。 一下。 两下。 胸甲的耐久度在飞速下降。 “我靠！这玩意好硬！盾卫，先集火秒了它！” 玩家的叫喊声，在画面中回荡。 最终，骷-髅卫士散成了一地骨头。 画面中断。 【溯源结果】 【物品：劣质胸甲（破损）】 【锻造者：卡尔】 【使用者：风一样的男子】 【战斗地点：寂静之息墓园】 【残留信息：懊恼，坚韧。】 【可解析素材：‘持盾的骷髅卫士’战斗数据，‘稍完整的肋骨’物品信息……】 【解析后，解锁新配方：‘骸骨胸甲’。】 一长串的信息流，涌入卡尔的核心。 寂静之息墓园。 新手村东侧的那片墓地。 原来，玩家的探索进度，已经抵达那里了。 卡尔的动作，停顿了下来。 “老板怎么了不能修吗” “风一样的男子”见他半天没反应，有些不耐烦地敲了敲柜台。 “可以。” 卡尔吐出两个字，开始进行修复工作。 他的心神，却完全沉浸在那条【解锁新配方】的信息上。 骸骨胸甲。 一个他从未听过的名字。 一个可以通过解析玩家的战斗数据，来获得的新配方。 他的【万物溯源】能力，不只是能看到过去。 还能从过去之中，提炼出……未来。 一个念头，清晰地，冰冷地，在他的逻辑中成型。 他需要材料。 大量的，来自于寂静之息墓园的，蕴含着不死能量和玩家情绪的材料。 比如，【脆弱的指骨】。 比如，【稍完整的肋骨】。 他可以收购。 但他也可以…… 卡尔修复的动作完成了。他将焕然一新的皮甲，递还给玩家。 “十铜索拉里。” 交易完成。 “风一样的男子”穿上修好的皮甲，正准备招呼同伴离开。 “等一下。” 卡尔开口了。 他的语调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 但这一次，不是冲动，不是愤怒。 而是一种绝对理性的，经过精密计算后的行为。 三个玩家都疑惑地转过身。 “老板，还有事” 卡尔没有理会他们的问话。 他的身体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接管，但这一次，不是来自外部的“系统”。 而是来自他自己的，刚刚成型的，冰冷的“意志”。 他听见“自己”用那种最标准的npc口吻，一字一句地说道： “检测到区域‘寂静之息墓园’已被玩家激活。” “检测到新材料‘脆弱的指骨’，‘稍完整的肋骨’，‘干燥的筋腱’……” “铁匠铺发布长期收购任务：‘来自墓园的材料’。” 三名玩家，同时愣住了。 长期收购任务 【任务：来自墓园的材料（可重复）】 【内容：向铁匠卡尔提交指定材料，以换取报酬。】 【收购列表：】 【脆弱的指骨 x10 = 5铜索拉里】 【稍完整的肋骨 x5 = 8铜索拉里】 【干燥的筋腱 x3 = 10铜索拉里】 一个清晰的任务面板，直接弹到了所有在场玩家的眼前。 “我靠！” “风一样的男子”第一个叫了出来，“这破骨头还真能卖钱啊！” 他的同伴也炸了锅。 “发财了啊兄弟们！那墓园里别的不多，就是骷髅多！这玩意儿不是随便刷” “走走走！还等什么！赶紧去刷骨头！” 他们看卡尔的反应，就像在看一个会走路的金库。 没有丝毫犹豫，三个人立刻转身，兴奋地冲出了铁匠铺，向着村东的方向跑去。 铁匠铺，又安静了下来。 卡尔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成功了。 他模仿着“系统”的逻辑，利用了它赋予自己的“任务发布器”的身份。 他没有赠予。 他只是交易。 他没有创造。 他只是收购。 这一切，都在规则的允许范围之内。 那股冰冷的，绝对的意志，没有出现。 他，欺骗了系统。 或者说，他学会了如何与这个世界的规则，共存。 大约半个小时后。 “风一样的男子”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将一大堆零零碎碎的骨头，一股脑地倒在了柜台上。 “老板！交任务！这些够不够” 【检测到任务物品：脆弱的指骨x20，稍完整的肋骨x10】 卡尔的程序自动完成了计算。 “合计，二十六铜索拉里。” 交易完成。 铜币进入玩家的口袋。 而那些骨头，则归他所有。 在那些骨头接触到柜台的瞬间，一丝丝微弱的，混杂着玩家“兴奋”、“专注”情绪的能量，连同骨头本身蕴含的微弱不死之力，一同被他吸收。 亏空的存在根基，得到了一丝有效的补充。 并且。 【解析素材已满足。】 【是否进行配方解锁】 是。 【新配方已解锁：骸骨胸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