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崩解崖的解离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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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虎啃着烤红薯，糖汁流到手腕上，被他舌头一卷舔得干干净净，还咂咂嘴：“这红薯比回声谷的煎饼强，甜，还顶饿。” “你就不能吃慢点”苏清颜递给他张粗布巾，“跟几百年没吃过似的，掉地上的渣都被你舔了，不嫌脏。” “脏啥地里长的东西，土坷垃都带着甜味。”赵虎擦了擦手，往南边望，“这崩解崖听着就瘆人，崖嘛，不都悬乎乎的，再加上‘崩解’，是怕人不知道这儿容易塌” 宋悦薇的全息屏一直亮着，屏幕上往南的光点越来越亮，边缘却毛茸茸的，像被水泡过的墨团，“这地方的能量场边缘在‘掉渣’，跟饼干放潮了似的，不稳定，估计物理状态也不稳定。” 刘子洋握紧青铜徽章，徽章表面有点涩，不像之前那么光滑，“物理状态不稳定……意思是东西容易碎” 他们刚走到崩解崖的崖口，就见个穿灰布褂的老头蹲在地上，手里捧着个破碗，碗底有个洞，他却往碗里倒水，水从洞里漏出来，他还直念叨：“满了满了，够喝了。” “他看不见碗底有洞”赵虎凑过去看，洞挺大，能塞进个手指头，“这是老花眼到姥姥家了” 老头端起破碗往嘴里送，水顺着下巴流了一脖子，他还咂咂嘴：“甜，真甜。”放下碗，又去捡地上的碎瓷片，一片一片往起拼，拼了半天，碗还是缺个口，他却拍手笑：“好了好了，碗补好了。” “他看东西是花的”苏清颜皱眉，“明明是破的，他非说是好的，这比回声谷听幻听还邪门。” 宋悦薇调出全息屏，屏幕上的老头被分成了好几层，像叠在一起的透明纸，每层的动作都不一样，旁边标着“视觉解离”、“触觉失真”。“看见没他的感官被拆开了，眼睛看到的和手摸到的对不上号，大脑没法把信息拼起来，所以觉得破碗是好的，漏的水是满的。”她指着远处的屋子，“你看那房子，墙明明裂了道大缝，看着快塌了，里面的人还在做饭，跟没事人似的，他们肯定也这样。” 刘子洋往崖里走，果然见个媳妇在纳鞋底，针明明扎在自己手上，她却盯着鞋底笑：“快纳好了，给当家的做新鞋。”手上渗出血珠，她跟没感觉似的；屋檐下，一个小孩举着块碎玻璃，对着太阳看，嘴里喊着“糖块真甜”，嘴角被玻璃划了道口子，还在笑。 “整个崖的人感官都解离了”赵虎看得头皮发麻，“看见的不是真的，摸到的也不是真的，这跟活在梦里有啥区别” 苏清颜掏出小陶瓮，倒出点序时露往老头手上的破碗里滴，淡绿色的液体沾在瓷片上，老头突然“咦”了一声，看着碗底的洞：“咋有个洞我的碗咋破了” 序时露起效了苏清颜刚想高兴，老头又摇摇头，把碗往地上一摔：“破碗，没用！”捡起块石头当碗，继续往石头里倒水，“这个好，这个没洞。” “这药咋只管三秒”赵虎懵了，“比回环滩的循环还短。” “不是药没用，”宋悦薇指着屏幕，“是这地方的‘解离尘’浓度太高，序时露只能暂时把他的感官粘起来，风一吹，尘又钻进去，又散开了。”她指着空中漂浮的细小白点，“那些就是解离尘，肉眼几乎看不见，吸进去就会感官解离，轻的看错东西、摸错东西，重的……你看那边。” 崖边有棵歪脖子树，树下躺着个年轻人，身体像被掰断的筷子，胳膊拧到了背后，他却睡得香，嘴角还带笑，像是做了好梦。“他……他不疼吗”赵虎声音都发颤，“胳膊那样能睡得着” “疼觉也解离了，”宋悦薇的声音有点低，“他感觉不到自己身体变形了，对他来说，可能就是躺着睡了个觉。” 刘子洋握紧青铜徽章，徽章开始发烫，“这尘是熵组织弄的” “除了他们还有谁”赵虎骂道，“把人感官拆得七零八落，这他妈是想把人变成傻子！” 他们走到崖中心的晒谷场，看见个穿黑袍的人背对着他们，站在个石台上，手里举着个漏斗，漏斗里漏出细小白点，就是宋悦薇说的解离尘，被风吹得四处飘。 “又是熵组织的杂碎！”赵虎举着激光切割器就想冲，被刘子洋按住。 黑袍人慢慢转过身，兜帽下的脸像块拼起来的碎玻璃，一块白一块黑，眼睛里没有瞳仁，全是旋转的小白点。“来得挺快，”他的声音像玻璃摩擦，“时序坪的时间乱了，回环滩的动作卡了，叠影峪的影子活了，回声谷的石头吵了，现在轮到崩解崖的感官碎了，你们觉得，哪个最舒服” “舒服你妈个头！”赵虎忍不住骂，“把人折腾成这样，你早晚遭雷劈！” “遭雷劈”黑袍人笑起来，脸上的碎块跟着动，看着更吓人了，“我这是在帮他们解脱呢！感官这东西，最是累赘，看见伤心的会哭，摸到烫的会疼，听见骂人的会气，多麻烦把它们拆了，眼不见心不烦，多好” 他举着漏斗，往空中撒了把解离尘，“这叫‘解离尘’，能把你们的视觉、听觉、触觉、嗅觉、味觉全拆开，让它们各玩各的，互不相干。你看见我在东边，其实我在西边；你觉得摸到的是石头，其实是刀子；你闻着是香味，其实是屎味——怎么样是不是很‘自由’” “自由你个大头鬼！”赵虎举着切割器冲过去，“看我不把你拆成八块！” 黑袍人往旁边一闪，撒出的解离尘飘到赵虎面前，赵虎突然停下，对着空气乱砍：“你往哪儿跑！吃我一刀！” “赵虎！你砍啥呢”苏清颜喊他，黑袍人明明在他右边，他却对着左边砍。 “他在左边啊！”赵虎瞪着眼，“你看不见” “他在右边！”宋悦薇指着黑袍人，“你被解离尘影响了，视觉错位了！” 赵虎这才反应过来，揉揉眼睛，再看，黑袍人果然在右边，他气得骂：“操这尘还能让人看歪了！” 黑袍人笑得更得意：“不止看歪了，等会儿你就会觉得被火烧是凉的，被针扎是痒的，保准让你爽翻天！”他从怀里掏出个小瓶，往漏斗里倒了点黑色粉末，解离尘顿时变成了灰黑色，“这是‘蚀感粉’，能把你们的感官彻底烧断，让你们永远活在错位里，看见太阳以为是月亮，摸到冰块以为是火炭，多有趣” 一个小孩好奇地伸手去抓灰黑色的解离尘，苏清颜赶紧冲过去把他拉开，小孩却哭起来：“疼！你抓得我好疼！”其实苏清颜根本没用力。 “你看，多灵，”黑袍人笑得更欢了，“这小孩现在觉得被摸是疼，等会儿就会觉得被打是舒服，多好” “我让你好！”刘子洋举着青铜徽章冲过去，红光像潮水似的涌向黑袍人，“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红光罩住黑袍人，他身上的黑袍开始冒烟，那些旋转的小白点纷纷炸裂，脸上的碎块掉下来，露出里面干瘦的脸，跟个骷髅似的。“不——”他惨叫一声，举起漏斗想砸刘子洋，被刘子洋一脚踹在胸口，漏斗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随着漏斗破碎，空中的解离尘慢慢往下落，不再飘了。赵虎揉了揉眼睛，再看东西，不歪了；那个捧着破碗的老头看着地上的碎瓷片，叹了口气：“碗真破了，没法用了；那个胳膊拧到背后的年轻人突然惨叫一声，疼得在地上打滚，“我的胳膊！我的胳膊断了！” “疼就对了，”苏清颜跑过去，掏出接骨的药膏给他敷上，“能感觉到疼，说明感官归位了。” 黑袍人躺在地上，身体慢慢变成小白点，被风吹散，只留下句狠话：“熵组织不会放过你们的……后面还有更厉害的……” “厉害的多着呢，不差你一个，”赵虎吐了口唾沫，“早死早超生吧。” 随着黑袍人消失，崩解崖的解离尘彻底落尽，空气变得清明。那个纳鞋底的媳妇看着手上的血珠，“呀”了一声，赶紧找布包扎；举着碎玻璃的小孩看见手上的口子，哇地哭了；其他人也纷纷回过神，看着周围的破碗、裂墙、断树，一脸懵。 “这就……好了”赵虎挠挠头，“刚才我砍空气的时候，没出洋相吧” “没出洋相，就是像个傻子，”苏清颜忍不住笑，“挥着个破切割器，对着树砍得欢。” “你才傻子呢，”赵虎瞪她，“要不是那尘捣乱，我早把那黑袍人劈成两半了。” 宋悦薇的全息屏突然亮了，屏幕上的光点不再是一片，而是变成了一个圈，圈里有无数个小点在转，像个漩涡。“这信号又变了，”她皱着眉，“之前是一片散点，现在变成个圈，能量特征很奇怪，像是……个笼子” “笼子”刘子洋凑过去看，“熵组织想关谁” “不知道，”宋悦薇摇摇头，“这圈挺大，覆盖范围估计不小，而且能量很稳定，不像之前那些地方那么容易散。” 崖口有个卖馄饨的摊子，老板正收拾着，看见他们过来，赶紧招呼：“几位要不要吃碗馄饨刚包的，热乎着呢，驱驱寒。” “来四碗，多加香菜多加辣，”赵虎爽快地掏钱，“再弄两笼包子，肉的，快点啊，刚才跟空气打架，饿坏了。” 老板应着，手脚麻利地煮馄饨。刘子洋看着崖里的村民，有的在收拾破碎的家当，有的在互相检查伤口，那个胳膊断了的年轻人被抬去看大夫，脸上还带着疼劲儿，总算不是麻木的了。 “这解离尘比之前的都狠，”苏清颜低声说，“感官错位，连疼都感觉不到，真出事了都不知道。” “熵组织就是想这样，”刘子洋说，“让你在不知不觉中完蛋，连咋死的都不知道。” 赵虎咬了口包子，含糊不清地说：“管他啥尘啥雾，来一个灭一个，反正咱有青铜徽章，有清颜的药，有我这把刀，怕啥” “你那刀刚才砍空气挺厉害，”苏清颜打趣他，“砍到黑袍人身上了吗” “那不是被尘迷了眼嘛，”赵虎脸红，“下次保证砍准。” 馄饨上来了，热气腾腾的，飘着香菜和辣椒油的香味。赵虎吸溜吸溜吃着，烫得直哈气，也停不下来。宋悦薇的全息屏上，那个圈还在转，光点越来越亮，像是在催他们过去。 “这圈在哪儿啊”赵虎问，“离这儿远不远要是太远，咱得找个地方歇一晚，我可不想摸黑赶路，万一再碰到啥能让人看歪了的东西，撞树上都不知道。” “不远，”宋悦薇指着南边，“就在前面的山坳里，估摸着再走俩时辰就能到。” “那吃完赶紧走，”赵虎三两口喝完馄饨汤，抹了抹嘴，“早去早回，解决了好歇着。” 刘子洋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往南边望，太阳快落山了，把云彩染成了橘红色，看着挺好看。他知道，崩解崖的人还得适应一阵子，说不定有人还会把破碗当新碗用，但只要解离尘没了，感官慢慢归位，总会好起来的。 至于那个圈是啥，熵组织又在搞啥新花样，去了就知道了。路还长，事还多，急也没用。 墨宝驴不知从哪儿叼了个胡萝卜，正蹲在路边啃，被赵虎一把抢过去，咬了一大口：“甜，比红薯还甜，哪儿弄的” 驴“昂”了一声，指了指旁边的菜园子，里面种着不少胡萝卜，估计是没看住，被它偷了一根。 “你这驴，越来越不像话了，偷完玉米偷胡萝卜，”赵虎嘴上骂着，手里却啃得欢，“下次偷俩大的，给我也留一个。” 苏清颜白了他一眼：“你还教它偷东西脸皮呢” 刘子洋没理他们斗嘴，看着远处的山坳，夕阳把山坳染成了金色，看着挺平静，但他知道，那平静下面肯定藏着熵组织的鬼把戏。不过没关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反正他们几个早就习惯了。 赵虎啃完胡萝卜，抹了抹嘴：“走了走了，再晚天黑透了，山路不好走。” 他走在最前面，脚步轻快，嘴里还哼着跑调的小曲。苏清颜和宋悦薇跟在后面，宋悦薇的全息屏一直亮着，那个圈的光点在屏幕上跳动，像颗不安分的心脏。 刘子洋走在最后，回头望了一眼崩解崖，夕阳下的崖口像道裂开的伤疤，风灌进去，发出“呜呜”的响声，里面的人还在忙碌，总算有了生气。 他知道，他们走了之后，崖里的人可能还会有几天看东西花眼，摸东西错位，但只要解离尘没了，感官总会慢慢拼起来的。 至于山坳里的圈是啥，熵组织又在耍啥花样，去了就知道了。反正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他们几个虽然不算太高，但加起来也够够的了。 赵虎突然停下，挠了挠头：“哎我刚才是不是没吃饱咋又饿了” 苏清颜翻了个白眼：“你吃了两笼包子一碗馄饨，还啃了个胡萝卜，饿个屁，是解离尘的后遗症，感官还没完全归位，觉得肚子空。” “不管，我得再找点吃的，不然走不动路，”赵虎四处张望，看见前面有个卖糖葫芦的，眼睛一亮，“有糖葫芦！我去买两串！” 刘子洋摇摇头，笑着跟了上去。墨宝驴也“昂”了一声，加快脚步，看来也想蹭个山楂吃。 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崩解崖的土路上，一步一步，朝着南边的山坳走去，影子没被拆开，老老实实地跟在脚边，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