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心墙与糖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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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贵妃立于偏殿门前，素手执帕掩住因惊诧而微启的朱唇。 地板边角因雨水浸泡而翘起，屋顶的破瓦散落一地。 潮湿的霉味与尘埃在阳光下交织浮动。 望着两个姑娘忙碌的身影，她心头泛起酸涩。 这冷宫终究太过破败。 她转身回屋，提笔在宣纸上写下。 “搬到西偏殿吧，至少屋顶完好。” 三人沉默地穿过杂草丛生的庭院。 新偏殿的窗户已然破损，灰尘在阳光下飞舞。 姚浅凝蹲在墙角，与一只灰毛老鼠四目相对，最终败下阵来。 “琯琯！” 她惊叫着跳上床榻。 “这里有老鼠！” 穆琯玉毫无触动地走向床铺。 “晚上它要是敢爬上床，我就把它烤了给你加餐。” 掀开发霉的床褥，惊起一片潮虫。 她咬住下唇，突然无比想念穿越前那张铺着鹅绒被的软床。 忙碌一上午后，姚浅凝揉着酸痛的肩膀，打量着勉强收拾出的“新家”。 “至少屋顶是完好的。” 她苦笑着对穆琯玉说，嗓音带着疲惫的沙哑。 穆琯玉正用破布擦拭积尘的床板，一缕碎发黏在她沁汗的额前。 “嗯。” 她勉强勾起唇角，眼底却掠过忧色。 姚浅凝知道她在忧心昨夜系统说的话。 白贵妃推门而入时，恰见这般景象，两个少女蓬头垢面地收拾残破居所，单薄衣衫被阳光勾勒出瘦削轮廓。 她无声轻叹，纤指在积尘的桌面写道。 “我去寻些干净布料。” 望着白贵妃离去的背影，姚浅凝心头涌起酸楚。 这位昔日的贵妃娘娘，如今连件体面衣裳都没有，却还要照料她们这两个“宫女”。 忙完一切，姚浅凝用仅剩的米和新鲜蔬菜熬了锅蔬菜粥，热气腾腾的粥水上漂浮着几片嫩绿的菜叶。 白贵妃小口啜饮着，突然觉得这简陋的饭食比宫宴上的珍馐更让人温暖。 午后阳光正好，姚浅凝挎着竹篮往御膳房走去。 这条路她已经走了无数遍，青石板上的纹路都记得清清楚楚。 宫人们对她视若无睹，仿佛她本就是这深宫的一部分。 "姚姑娘又来啦" 搬菜的小太监笑着打招呼。 "今儿个有新鲜的冬笋。" 她刚要道谢，余光却瞥见御膳房内一抹熟悉的身影。 萧景琰正坐在厨房角落的藤椅上，修长的手指不耐烦地敲击着扶手。 他今天穿着月白色的锦袍，腰间玉佩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衬得整个人如画中走出的翩翩少年。 小栗子在一旁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萧景琰却明显心不在焉，目光不断扫向门口。 姚浅凝心头一跳，昨晚系统的话又在耳边响起。 是要让他成为只会为你而活的疯狗哦～ 她下意识地转身想逃，却被熟悉的帮厨太监叫住。 “姚姑娘，你今天也来帮忙啊” 帮厨太监的大嗓门让她浑身一僵。 萧景琰猛地站起身，藤椅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她的喉咙发紧。 “啊……对。” 余光却瞥见萧景琰眼中闪过惊喜，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来。 帮厨太监识相地溜走了，留下她独自面对步步逼近的萧景琰。 “嗨，真巧啊……” 她干笑着打招呼。 “不巧。” 萧景琰直勾勾地盯着她。 “我在这等你很久了。” 姚浅凝眨了眨眼，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往常的萧景琰绝不会这么直白。 “先不说这个！我今天早课的时候听五弟提起，昨日你们两个在一起。" “啊对，还遇到了李贵妃娘娘……” “你为什么会和萧景瑄在一起” 萧景琰突然发问，语气中的醋意让姚浅凝一愣。 眼前人关注的竟是这种无关紧要的事 李贵妃的威胁、漏雨损毁的屋顶、系统的逼迫……连日来的委屈突然决堤。 “萧景琰你什么都不懂！” 她声音发颤。 “你知道我昨天见到李贵妃时有多害怕吗” 萧景琰被她突如其来的爆发震住。 阳光下的少女眼眶泛红，那颗泪痣在阳光下像滴未落的泪，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姚浅凝。 “你知道我为了应付你们两个皇子有多如履薄冰吗” 她继续道，声音越来越哽咽。 “你知道我多不想待在这破皇宫吗” “昨天下雨，屋顶一直漏雨，最后我们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了！” 萧景琰怔怔地看着她。 她说的每个字他都懂，可连在一起却让他茫然。 什么李贵妃 什么漏雨 他不过是想问问她为何和别人在一起…… 她越说越激动，眼眶发热，视线变得模糊。 “你还质问我奇怪的问题，我……我讨厌你！” 这句话脱口而出的瞬间，姚浅凝就后悔了。 她看到萧景琰的表情瞬间凝固，那双总是神采飞扬的眼睛里写满了难以置信。 她不敢再看，转身就跑，泪水在风中飘散。 萧景琰站在原地，仿佛被雷劈中一般。 御膳房嘈杂的声音远去，耳边只剩下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讨厌”两个字像一把钝刀，缓慢而残忍地刺入他的胸口。 阳光依旧明媚，可他却觉得整个世界都黯淡了下来。 他想起今晨上书房的一幕，萧景瑄顶着黑眼圈从他身边经过，连礼都没行。 那个总是粘着他的五弟，竟然用哀怨的眼神看着他。 “三哥，我的厨娘以后就交给你照顾了。” 我的厨娘 萧景琰当时就黑了脸。 他的姚姚，什么时候成了别人的厨娘 更让他恼火的是，从萧景瑄口中他得知了姚浅凝昨天跑走后竟去给萧景瑄做冰糖葫芦。 所以他才会那么问她。 小栗子小心翼翼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殿下，要追吗” “追什么追！” 萧景琰烦躁地扯了扯衣领，随即又放软语气。 “她刚才……具体说了什么” 小栗子战战兢兢地复述了一遍，萧景琰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 她住在漏雨的房子里，她害怕李贵妃，她在宫里过得很辛苦……而自己却只关心她和五弟在一起的事。 一股前所未有的愧疚感席卷而来。 萧景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他从小锦衣玉食，从未想过宫中还有人会为屋顶漏雨发愁。 这个认知让他胸口发闷。 “小栗子。” 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要怎么哄女孩子开心” 小太监眨了眨眼。 “奴才觉得殿下直接道歉就行。” “我堂堂皇子！向个宫女道歉” 萧景琰条件反射地反驳，却在看到小栗子无奈的表情时沉默了。 是啊，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让她不再讨厌自己，哪还顾得上什么皇子尊严。 他伸手捏了捏小栗子的耳朵，在小太监夸张的求饶声中做了决定。 “帮我准备礼物，还有让人去查查昨天下雨，哪里的房子塌了，所有的宫里都查一遍。” 阳光渐渐西斜，将萧景琰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望着姚浅凝消失的方向，暗暗下定决心：不管用什么方法，他一定要让她重新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