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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机子身形猛地一震，如受重击。 他脚下那巨大清晰的八卦虚影，在南灵那道阴气命中其无形破绽的刹那，发出了只有灵觉敏锐者才能感知的、如同琉璃将裂的细微声响。 紧接着—— “噗！” 一声沉闷异响，并非来自实物，而是源自那气机凝成的阵法本身。 如同一个胀满的皮囊，被细针扎破了要害。 那原本稳定旋转、勾连天地、散发沉重威压的八卦虚影，应声剧烈扭曲变形！ 光芒狂闪，明灭不定，构成卦象的线条如同水中倒影被石子打散，破碎荡漾，继而寸寸断裂！ 前后不过一次呼吸的工夫，那庞大的、笼罩全场的阵法，竟如春日残雪，瞬息之间，土崩瓦解，溃散成无数零落光点，随即湮灭无踪，再无痕迹。 阵法被强行破除的反冲之力，如同决堤洪水，沿着无形联系，狠狠撞向作为阵法核心的天机子。 “呃啊！” 天机子闷哼一声，脸色骤然由青转白，复又涌上异样潮红。 他身形不稳，踉跄后退，每一步都在泥地踏出深坑，连退七步，方才勉强站定，胸口气血翻腾难止，一口鲜血涌至喉头，又被他强咽下去，只有一丝猩红从嘴角缓缓淌下。 他猛地抬头，死死盯住南灵，那双原本充满算计与贪婪的眼，此刻已被无与伦比的震惊与难以置信占据。 脸上肌肉微抽，使得他那清瘦面孔显出几分扭曲。 “不…不可能！”他声音嘶哑，带着认知被彻底颠覆的茫然与惊骇， “‘锁灵困龙阵’…乃上古残篇所载，经贫道多年修补完善…气机勾连，八方稳固，纵是修为高过贫道之人，欲要强行破之，也需耗费极大心力，动摇根基…怎会…怎会如此！” 他无法明白。 那女子甚至未展现多么磅礴的力量，仅仅是一道细微得几乎可忽略的阴气，并非攻击阵法气机最盛之处，也非针对他自身，而是…而是仿佛直接点在了整个阵法那看不见、摸不着的“命门”之上！ 如同庖丁解牛，刀锋不碰硬骨，只循肌理缝隙游走，轻轻一划，庞然牛体便自然分开。 他赖以成名、纵横多年的“算”，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 他算尽了北忘的反应，算尽了各种可能的破阵方式，甚至算到南灵可能出手干扰，但他无论如何也算不到，对方破阵的方式，竟是这般…直接、简单、乃至…粗暴地“否定”了阵法存在的某个关键！ 南灵的存在，完全颠覆了他所依赖、所信奉的“算”之道。 她不需要像他一样，穷尽心力去推演无数可能，去计算气机流转的万千变化。 她似乎只需…“看”到。 看到那庞大结构中最为脆弱、最不堪一击的那一点，那个维系全局，一旦被坏就会引发连锁崩塌的“关窍”，然后，伸出手指，轻轻一“点”。 那不是力量的对抗，那是规则的凌驾。 北忘在一旁，同样将这一幕看在眼里。 他虽不通阵法奥妙，但也能感到那笼罩周身、令他举步维艰的沉重压力骤然消失，体内滞涩的真气重新开始缓缓流动。 他看向南灵的眼神，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心绪。 惊异，庆幸，以及一丝更深沉的敬畏。 他拼尽全力的攻击，不过是为她造了一个微末契机，而她，便以这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轻描淡写地瓦解了看似牢不可破的强敌手段。 天机子急促喘息，试图平复体内翻腾的气血和更加混乱的心神。 他死死攥着手中光芒黯淡、指针仍在微颤的罗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的目光在南灵和北忘之间来回扫视，最终再次钉在南灵那空茫的脸上，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问道： “你…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他不甘心，他必须知晓，“那并非蛮力…你寻到了什么你瞧见了什么！” 南灵缓缓放下并拢的双指，周身那冰冷阴气悄然收敛。 她空茫的眸子转向天机子，对于他那充满震惊与不甘的质问，她只是用那平淡无波的语调，简单言道： “你的阵，有缺。” 她略停，似乎在寻合适的词句，最终还是那般直接：“气机流转，并非圆满。有一处，接续不畅。我，断了它。” 她的话语，依旧简洁得令人无言，没有解释她如何看到那“接续不畅”之处，也没有说明她以何种方式“断了它”。 但就是这简单几句，听在天机子耳中，却如同惊雷炸响！ “有缺…接续不畅…”天机子喃喃重复，脸色更加难看。 他深知，任何阵法，无论多么精妙，都难达绝对圆满，尤其在气机流转的细微之处，总存有一些连布阵者自身都难以察觉的、极其微小的瑕疵或习惯性关窍。 这些瑕疵平常无伤大雅，甚至可被主阵者主动利用、调整。 但若在关键时刻，被外人精准寻到并加以破坏… 那便是千里长堤，溃于蚁穴！ 而眼前这女子，竟能如此轻易地“看”到他那自认完善的阵法中，那微不足道的“蚁穴”！ 并且，以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直接将其“否定”、“抹去”！ 这已超出了他对“术”与“法”的认知范畴。 这更像是一种…本质上的克制。 天机子看着南灵，看着她那仿佛洞悉一切却又空无一物的眼神，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自心底最深处，不受控制地蔓延开来。 他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或许并非一个简单的“异类”，而是一个…行走的、对现有规则的…“终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