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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冰碴子似的、唤作“着紧”的浪头,像摧枯拉朽,眨眼冲垮了南灵识海里所有关于“代价几许”、“凶险多大”、“哪条道最划算”的冷硬隔墙。 某种更底里、更没得商量、或许早刻在她骨子里的令子,压过了一切讲理的掂量。 要护着北忘。 眼下眼看就要毁了。 法子:没有。 那……便不必再寻法子。 几乎就在北忘的魂灵儿囫囵度跌破那道看不见的线的同一刻,一直静静立在旁边、像是只在没完没了盘算着的南灵,动了。 她往前踩了一步。 就这一步。 随着这一步落地,她身上那件素色衣裳,像撑不住里头骤然放开的力道,无声地鼓荡了一下。 她整个清瘦单薄的身影,在周遭昏暗的光里头,好像猛地“胀”大了一圈! 那不是皮肉骨头的胀,是种“在这儿杵着”的、近乎实在的飞快拔高与铺开!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以她为心,轰地炸开了! 不是寻常鬼魅的阴森,也不是妖物的暴戾,是种更浑厚、更冰寒、更……压人一头的威势! 像睡着的巨兽睁了眼,又像沉着的冰山露了尖! 这气一出来,便蛮横地扫过整条巷子,连两边墙上那些苦着脸的刻痕都瞬间没了声,连后头百魂叟的残喘和远处隐约的追撵动静,都被这股子无声的威压死死按住了! 同时,以南灵站着的地方为圆,周遭那鬼市特有的、昏黄昏黄的光线,像被只无形大手猛地抹了,被种更纯粹、更深沉、仿佛能吸走所有光热的“幽水”给替了! 那不是夜的黑,是绝对死寂的墨色! 她那双总是空茫、映着盘算的眼睛,此刻,那深不见底的黑眼仁儿里头,竟“噗”地一下,燃起了两簇幽冷的光! 那光没温度,颜色说不清,非青非白,却带着种冰透、纯粹到顶的“盯着”的劲儿,仿佛能直接看穿虚的,照见实的。 这不是动了气的火,更像是什么官家威仪被短时惊动了,自个儿露出来的森严。 她那一头鸦羽似的黑发,原先顺溜地披着,这会儿竟无风自己动起来,像活物般在她身后、身侧疯舞起来,发丝乱飞,却不显乱,反倒带着股邪性而森严的律动。 更吓人的是,在她那素白身影的周围,空气里头,竟开始显出些虚晃晃的、不停明灭变化的影子纹路! 那瞧着像是……某种极古早、花样繁复的黑色官袍的边角纹样,沉甸甸的透着肃杀,带着不容分说的官威。 还有一道道若隐若现、哗啦作响的虚晃晃的链子影儿,绕着她身子打转,链子的环扣上像是刻着模糊难认的老古符字,散着捆人与断案的味儿。 眼下的南灵,不再是那个安静跟着、偶尔使些刁钻手段解围的女孩。 她更像一尊从九幽底下短时现了形、掌着某种权柄的……东西。 浑厚冰寒的威势,纯粹的幽水地界,和眼里冰透魂灵的火,还有周身浮着的官袍链子虚影,没一样不显着她根底的不凡与吓人。 嫁衣冥妃那无风自动的红盖头,像是到了这刻,也僵了那么一刹。 那些激射出去的、正疯了般磨蚀北忘魂灵儿的红丝线,在这突如其来的、压人几头的威势逼迫下,像遇着了克星,磨蚀的快慢猛地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