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绝境逢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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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哧……呼哧……” 李昭华感觉自己肺里像塞满了烧红的炭块，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血腥味的灼痛。 两条腿沉得像灌满了铅，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摇摇晃晃，随时可能栽倒。 背上卫铮那沉重的身体，像一座不断往下压的大山，要把她彻底碾进泥里。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拖着卫铮从那条恶臭的死胡同里爬出来的。 只记得官兵的吼叫和刀光就在身后，像索命的恶鬼。 她凭着最后一点本能和狠劲，像没头苍蝇一样在小巷里乱钻，撞翻了多少晾衣竿、踢翻了多少破箩筐，根本顾不上。 终于，眼前豁然开朗！不再是逼仄的街巷，而是一片……荒凉！ 远处，是连绵起伏、怪石嶙峋的大山！灰蒙蒙的，看着就让人心里发怵。 山脚下，枯黄的野草在寒风里瑟瑟发抖，连条像样的路都没有。 是栖霞山！安平县城外最险峻的山！ 追兵的脚步声和叫骂声越来越近，像催命的鼓点敲在心上，城里是死路，进山，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进山！” 李昭华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她咬碎了牙，舌尖尝到了腥甜，榨出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背着死沉的卫铮，一头扎进了那片荒凉险峻的山岭。 没有路！只有嶙峋的怪石、盘根错节的枯藤、深不见底的沟壑。 荆棘划破了本就破烂的衣裳，在皮肤上留下一道道火辣辣的血痕，脚下滑溜溜的苔藓和松动的碎石，让她每一步都走得惊心动魄，好几次差点带着卫铮一起滚下山崖。 背上的卫铮毫无知觉，只有微弱的呼吸证明她还活着。 温热的血，顺着卫铮破烂的囚服，浸透了李昭华单薄的后背，黏糊糊、冷冰冰的，带走她仅存的热量。 冷！饿！累！疼！ 每一样都像跗骨之蛆，疯狂地啃噬着她残存的意志。 身后的追兵似乎被险峻的地形暂时阻住了，叫骂声远了些，但没停，像悬在头顶的刀，随时可能落下。 “不能停……不能停……” 李昭华在心里一遍遍嘶吼，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汗水混着血水、泥水，糊了满脸，流进眼睛里，又涩又疼，视野都模糊了。 她不知道自己爬了多久。 只知道天好像更阴了，风更冷了。 力气像沙漏里的沙子，一点点流干了。 两条腿像面条一样软，再也支撑不住。 眼前一阵阵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全是自己粗重得像破风箱的喘息声。 “噗通！” 终于，她脚下一软，膝盖狠狠砸在一块冰冷的岩石上。 剧痛让她瞬间清醒了一瞬，但也彻底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背上的卫铮像座山一样压下来，带着她一起，重重地朝着一旁陡峭的斜坡滚落下去。 “啊——！” 李昭华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身体就不受控制地翻滚。 天旋地转，尖锐的石头硌得骨头生疼，她下意识地死死护住怀里的卫铮，用自己的身体承受着大部分的撞击。 砰！砰！砰！ 不知道翻滚了多少圈，撞断了多少枯枝，最后“咚”的一声闷响，两人重重地摔进了一个长满枯草、相对平缓些的山坳里。 疼！全身骨头像是散了架！眼前金星乱冒，黑雾一阵阵涌上来。 李昭华躺在冰冷的枯草里，连动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背上卫铮的重量压得她喘不过气，冰冷的血浸透了她的前胸后背。 完了…… 这次……真的……跑不动了……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漫上来，淹没了她的口鼻。 她甚至能听到远处山坡上，追兵搜索的呼喝声隐隐传来，越来越近！ 眼泪终于控制不住，混着脸上的污泥血水，无声地滑落。 不是怕死，是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窝囊地死在这荒山野岭。 不甘心仇还没报。 不甘心背上这个和自己一样被世道逼到绝境的女人，刚被她从鬼头刀下抢回来，又要陪她一起葬送在这。 她费力地侧过头，看着身边昏迷不醒、脸色灰败的卫铮，嘴唇翕动，发出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对……对不起……连累你……” 就在这时！ “沙沙……沙沙……” 一阵极其轻微、不同于风吹草动的脚步声，从不远处的灌木丛后传来。 李昭华浑身汗毛瞬间倒竖，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大手狠狠攥住。 追兵！这么快就找来了！ 她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想摸出怀里那支染血的金簪，可手臂软得抬不起来。 只能死死地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眼神里充满了绝望的凶光。 就算是死，也要咬下对方一块肉！ 灌木丛被小心地拨开一条缝。 露出来的，不是凶神恶煞的官兵脸，而是一张……带着点婴儿肥、梳着双丫髻、眼睛圆溜溜、写满了惊讶和警惕的少女脸庞。 看着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色粗布衣裙，背上还背着个装了小半篓草药的竹筐。 少女显然也被眼前这惨烈的景象吓了一大跳，两个浑身是血、沾满污泥、像破布娃娃一样瘫在草窝里的人。 一个高大点的一动不动，生死不知。 另一个相对瘦小的，正用一双野兽般凶狠绝望的眼睛死死瞪着自己。 “啊！” 少女吓得低呼一声，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差点被地上的藤蔓绊倒。 她拍了拍胸口，惊魂未定地打量着李昭华和卫铮，圆溜溜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和好奇 不是追兵 李昭华紧绷的神经微微一松，但警惕丝毫未减。 她张了张嘴，想说话，喉咙却干得冒烟，只发出嘶哑的气音。 那采药少女似乎胆子不大，但心地不坏。 她犹豫了一下，又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了两步，离得近了些，终于看清了李昭华脸上那决绝又绝望的神情，还有卫铮那身破烂囚服和反剪双手的断链痕迹。 少女的眉头皱了起来，圆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和同情。 她看了看李昭华，又警惕地回头望了望隐约传来追兵搜索声的山坡方向。 然后，她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对着几乎脱力的李昭华，飞快地说了一句： “别出声！跟我来！我知道有个地方能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