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夜探郡丞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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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子时刚过，万籁俱寂。白日里喧嚣的郡城，此刻如同一头蛰伏的巨兽，沉入黑暗。只有打更人单调的梆子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更添几分深夜的凄清与紧张。 郡城东南角，高墙环绕的郡丞别院，如同巨兽体内一处异常安静的心脏。院墙高耸，黑漆大门紧闭，门前悬挂的两盏气死风灯，在夜风中轻轻摇曳，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门前一小片空地，映出几名持戈按刀、神情警惕的郡兵身影。他们是郡尉手下的弓手，奉命在此“守卫”，实则更像是在执行一道隔离内外的命令。 距离别院百步开外，一条狭窄的暗巷阴影里，空气仿佛凝固了。石勇如同一尊铁塔，全身笼罩在深色夜行衣中，只露出一双在黑暗中灼灼发光的眼睛。他身后，二十名锐士营精选出的好手，如同石雕般紧贴墙壁，呼吸压得极低，唯有兵刃偶尔擦过衣角的微不可闻的沙沙声，透露着压抑的杀气。他们在等待信号。 与此同时，在别院更高处，与隔壁一座废弃钟楼相邻的飞檐翘角上，两个黑影与建筑物的阴影完美融为一体，几乎不存在。正是萧影和她手下最擅长潜行渗透的“影卫”阿七。两人如同壁虎，紧贴着冰冷潮湿的瓦片，目光穿透夜色，冷静地审视着下方的别院。 别院内的情况，比外围更加森严。高墙之内，并非一片死寂。隐约可见数队黑影，两人一组，沿着固定的路线无声地交叉巡逻，步伐轻捷，动作干练，远非门外那些郡兵可比。内院主楼的几个窗户缝隙中，透出微弱而稳定的灯光，显然有人未眠。 萧影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尺规，丈量着巡逻队的间隔、视线死角，以及从外墙潜入内院的最佳路线上每一处借力点。她向身旁的阿七做了几个极其复杂的手势。阿七微微点头，身形如同轻烟般滑下钟楼，悄无声息地落入隔壁院落的一棵大树上，借助枝叶的掩护，开始从另一个角度观察内院动静，并为萧影可能的潜入提供预警和策应。 时间一点点流逝。石勇在巷子里焦躁地挪动了一下脚步，就在他几乎要按捺不住时，一声极轻微、类似夜枭啼叫的短促哨音，从高处传来——那是萧影发出的行动信号！ 石勇精神一振，猛地一挥手！ 巷口阴影里，两名化装成醉汉的锐士营士卒，立刻摇摇晃晃地“扭打”起来，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直娘贼！敢撞老子！” “呸！是你个杀才不长眼！” 争吵迅速升级，伴随着酒坛破碎的声响和更响亮的叫骂。 别院门口的郡兵立刻被惊动，几名士卒紧张地握紧兵器，探头向巷口张望。 “头儿，好像是俩醉鬼闹事”一个郡兵低声道。 带队的小校皱起眉头，骂了句晦气：“去两个人，赶紧轰走！惊动了里面，咱们吃不了兜着走！” 两名郡兵骂骂咧咧地提着枪走向巷口。就在他们注意力被吸引的刹那，石勇如同猎豹般从巷子另一侧窜出！他身后，十名锐士营好手如影随形！他们的目标并非大门，而是侧面一段相对低矮、且巡逻队刚刚经过的院墙！ 石勇助跑几步，猛地蹬踏墙面，身形腾空，单手在墙头一按，便悄无声息地翻了过去！身后士卒依次效仿，动作迅捷如狸猫。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被醉汉争吵吸引的郡兵毫无察觉。 几乎在石勇等人翻入院墙、借助假山花木隐藏身形的同时，高处飞檐上的萧影动了。她看准一队巡逻哨转身的间隙，身形如一片落叶般飘下，足尖在二楼一处窗沿上轻轻一点，双手已如铁钩般攀住三楼一处飞檐下的斗拱，腰腹发力，一个倒卷珠帘，便翻上了三楼房檐的阴影深处，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她如同暗夜中的幽灵，沿着屋檐阴影，向那扇透出灯光的主窗潜行而去。 院内，石勇等人屏息潜伏在假山后。不远处，一队两名黑衣守卫正按固定路线巡逻过来。石勇对身旁一个身材瘦小的士卒使了个眼色。那士卒会意，从怀中摸出一颗小石子，屈指一弹，石子飞向不远处的竹林，发出“啪”一声轻响。 两名黑衣守卫立刻警觉，对视一眼，一人留守原地警戒，另一人小心翼翼地向竹林摸去。就在他踏入竹林的瞬间，石勇如同鬼魅般从假山后闪出，从背后捂住其口鼻，另一手短刀精准地抹过咽喉，动作干净利落。几乎同时，另一名留守的守卫也被从侧面扑来的锐士营士卒解决，尸体被迅速拖入假山阴影。 石勇打了个手势，队伍继续向内院渗透。他们的任务是制造混乱，吸引内院守卫的注意力，为萧影创造机会。 此时，萧影已如壁虎般贴在了主楼三楼那扇亮灯窗户的外侧。窗纸很厚，看不清室内情形，但能隐约听到里面传来压低的交谈声，似乎是两个人。 “……必须尽快……渡口那边……不能等……”一个略显急促的声音。 “……放心……都已安排妥当……明日午时……车马一到……即可动身……只是那东西……”另一个声音较为沉稳。 “……务必随身携带……此物关乎……王公大事……” 萧影心中一动，“王公”果然是王世充！她小心翼翼地用匕首尖端润湿窗纸，悄无声息地刺破一个小孔，凑近窥视。 室内，烛光下，对坐两人。主位上一人，年约五旬，面容清癯，眼神却带着一丝焦虑和阴鸷，正是郡丞高焕！他下首坐着一名精悍的中年人，身着锦袍，腰佩短刃，神色沉稳，但眉宇间有一股挥之不去的彪悍之气，不似寻常幕僚。 就在萧影凝神细听之时，楼下突然传来一声短促的呼喝和兵刃交击之声！紧接着，更大的喧哗声响起！ “有刺客！” “在内院！拦住他们！” 石勇等人到底还是被发现了！一名隐藏极深的暗哨发出了警报！ 室内的高焕和那锦袍人脸色大变，猛地站起！高焕急声道：“怎么回事！” 锦袍人反应极快，一把吹熄了蜡烛，低喝道：“大人快从密道走！我去看看！”说着便抽刀冲向门口。 窗外，萧影知道时机稍纵即逝！她不再犹豫，猛地撞破窗棂，身形如电射入室内！人在空中，手中已扣住三枚淬毒袖箭，直取那锦袍人后心要害！ 那锦袍人也是了得，闻听身后恶风不善，竟不回头，一个懒驴打滚向前扑去，同时反手一刀向后劈出，试图格挡！但他仓促间如何挡得住萧影蓄势已久的杀招两枚袖箭被他刀风扫偏，钉入柱中，第三枚却“噗”地一声没入他肩胛！他闷哼一声，动作一滞。 萧影落地无声，看也不看那锦袍人，冰冷的目光瞬间锁定正慌忙想掀开墙壁字画、显然想启动机关逃走的高焕！ “高郡丞，哪里走”萧影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 高焕吓得魂飞魄散，手僵在半空。而楼下，石勇粗豪的怒吼声和激烈的打斗声已越来越近！整个别院，彻底沸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