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活着的一等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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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境雨夜的硝烟逐渐散去，但其带来的震撼与功勋却在部队内部持续发酵。经过详细的战报整理和严格的审核评议，上级的嘉奖命令终于下达。 旅里举行了自我们到来后最隆重的一次表彰大会。 礼堂庄严肃穆，军歌嘹亮……全体官兵戎装整齐，目光灼灼地望着主席台。 当旅长亲自宣读嘉奖令时，整个会场静得落针可闻。 “……在此次反击境外武装渗透、保卫边境安全的战斗中，技术支援小组风月桐、刘强（士官）、赵志勇（通信兵）三名同志，临危受命，前出侦测，精准定位敌指挥节点；在身陷重围、寡不敌众的极端险境下，沉着冷静，英勇无畏，以非凡的胆魄和决死的意志，有效摧毁敌设备，拖住敌主力，为后续部队歼敌援友赢得了宝贵时间，发挥了决定性作用……” “……为表彰其卓越功绩，经报请中央军委批准，决定……” 旅长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力量与敬意， “给风月桐同志，记个人一等功！” “给刘强同志，记个人一等功！” “给赵志勇同志，记个人一等功！” “给技术支援小组，记集体一等功！” “哗——！！！” 掌声如同海啸般瞬间爆发，经久不息！所有官兵自发地起立，向台上敬礼！目光中充满了由衷的敬佩和狂热！一等功！而且是活着一等功！ 这几乎是和平年代军人所能获得的最高荣誉之一，代表着一次舍生忘死、力挽狂澜的壮举！ 我们三人站在台上，胸前那枚沉甸甸、金灿灿的一等功奖章，在灯光下闪耀着夺目的光芒。 士官和通信兵激动得满脸通红，身体微微颤抖……我努力保持着平静，但眼眶依旧忍不住发热！这一刻，所有的危险、恐惧、疼痛和坚持，都有了最厚重的意义。 紧接着，更大的荣誉接踵而至。 由于此次事件成功挫败了境外势力的渗透企图，维护了国家边境安全和稳定，事迹突出，影响重大，我们三人被作为典型，受到了更高层次的表彰。 “国家英雄”、“戍边楷模”、“新时代花木兰”……各种赞誉如同潮水般涌来。媒体进行了广泛报道（经过严格审查），我们的名字和事迹（隐去敏感细节）传遍了全国。 部队特意批准了我们一段时间的休假，并安排我们“荣归故里”。 当我穿着笔挺的军装，胸前挂着那枚耀眼的一等功奖章，走下宁川市的火车时，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站台上拉起了红色的横幅：“热烈欢迎戍边英雄风月桐同志荣归故里！” 市委、市政府、军分区的领导，还有成群结队自发前来欢迎的市民、学生，将站台挤得水泄不通。鲜花、掌声、闪光灯瞬间将我包围。 我有些不知所措，只能保持着军人的仪态，不断地敬礼。 在人群的最前面，我看到了妈妈！她穿着那件最好看的衣服，被王姨搀扶着，早已哭成了泪人……但她的眼泪，是骄傲的，是喜悦的！ 市里举行了隆重的欢迎仪式和报告会。 我站在台上，面对着台下无数双崇敬的眼睛，讲述着边防战士的忠诚与坚守（省略了血腥和危险的细节），讲述着集体的力量，讲述着对党和人民的无限忠诚。每一次停顿，都引来雷鸣般的掌声。 我终于成为了妈妈的骄傲，成为了这座城市的骄傲。那些曾经的苦难和歧视，仿佛都在这一刻被这巨大的荣光所洗刷。 然而，当所有的喧嚣落幕，我回到妈妈那间虽然不大但此刻无比温暖的小家时，妈妈关上门，看着我一等功奖章的眼神，却慢慢发生了变化。 最初的激动和荣耀褪去后，那枚金光闪闪的奖章，在她眼中渐渐变成了另一种东西——它代表着难以想象的危险，代表着女儿在鬼门关前走过的残酷事实。 她伸出手，颤抖着抚摸那冰凉的奖章，眼泪又涌了出来，但这一次，是后怕的泪水。 “月桐……”她的声音哽咽得厉害，“跟妈说实话……是不是……是不是差点就回不来了新闻里说得轻巧，但妈知道……一等功……那是拿命换的啊……” 她看着我身上那些尚未完全消退的细微伤痕，看着我虽然明亮却难掩疲惫的眼睛，作为一个母亲的本能，让她穿透了所有荣誉的光环，直抵那荣耀背后血淋淋的真相。 我无法再隐瞒。我轻轻抱住她，用尽量平淡的语气，简略地描述了那晚的经过，当然，省略了最血腥和绝望的细节。 但妈妈是何等的聪明，她从我的只言片语和闪烁的眼神中，早已拼凑出了那惊心动魄的画面。 她在我怀里瑟瑟发抖，像一片风中的叶子。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泣不成声，“妈不要什么英雄……妈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啊……你要是出了事，妈可怎么活啊……” 所有的鲜花、掌声、荣誉，在母亲最原始的担忧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我紧紧抱着妈妈，心中充满了愧疚。我实现了她的期望，成为了她的骄傲，却也给她带来了最深沉的恐惧。 “妈，对不起，让您担心了。”我低声说，“但我没事，我真的没事。而且，那是我的职责，我必须去做。” 妈妈哭了很久，才慢慢平静下来。她擦干眼泪，看着我的奖章，又看看我，眼神复杂无比，最终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 “妈知道……妈都知道……”她摸着我的头，就像小时候那样，“你是军人，是国家的孩子……妈不能拖你后腿……就是……就是以后千万要小心……一定要平安回来……” “嗯，我答应您，一定平安。”我郑重地点头。 爸爸，我成为了英雄，获得了无上的荣光……但这荣光的背后，是妈妈擦不干的泪水和永远悬着的心。 这份沉甸甸的军功章，有一半的重量，来自于母亲的担忧与牵挂！ 它提醒着我，未来的路，不仅要为国尽忠，也要为母尽孝。 要胜利，更要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