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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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蒙生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他将一份文件递给丁远山。 “孩子，这是汉东政法大学刚刚发来的公函。经过复核，你的高考成绩真实有效，他们已经取消了徐雷的录取资格，并且决定，正式录取你进入法学系学习。” 丁远山颤抖着手，接过那份决定了他命运的文件，纸张虽轻，却重逾千斤。 “另外，”赵蒙生看着丁远山，眼神充满期许，“京海的天，刚刚亮。但扫清黑暗之后，更需要有人来维护光明。孩子，好好学法律。将来，用你手里的武器，去保护更多像你一样的人，去扞卫这个国家的公平和正义。” 丁远山抬起头，泪水划过脸庞，但他使劲地挺直了腰板，重重地点了点头。 …… 京海市公安局，一间戒备森严的审讯室内。 刺眼的白炽灯下，徐江瘫坐在审讯椅上，曾经的嚣张与跋扈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代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和颓败。他手腕上冰冷的手铐，清晰地提醒着他，属于他的时代，已经彻底终结了。 审讯桌的对面，坐着两个人。 一个，是李向阳。他翘着二郎腿，军靴的鞋跟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地面，眼神锐利如鹰，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他就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浑身散发着危险而狂野的气息，让徐江不敢与他对视。 另一个，是赵晓刚。他戴着金丝眼镜，文质彬彬，手里拿着一支笔和一个笔记本，正不疾不徐地翻看着卷宗。他始终没有看徐江一眼，却给了徐江一种更沉重的压力，仿佛他那双镜片后的眼睛，能够洞穿一切谎言。 “姓名。”赵晓刚终于开口，声音平静，不带一丝感情。 “徐……徐江。”徐江的声音干涩沙哑。“年龄。” “四十八。” “知道为什么带你来这儿吗”徐江的嘴唇哆嗦了一下，眼神飘忽，试图狡辩：“我……我是个正经商人，我不知道……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啪！” 李向阳猛地一拍桌子，巨大的声响让徐江浑身一抖。李向阳倾身向前，几乎是脸贴脸地盯着徐江，一字一句地说道：“正经商人正经商人会派杀手去京城，对一个老人和一个十八岁的孩子动手徐江，我他妈最看不起的就是你这种欺负老弱妇孺的杂碎！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能让你把牢底坐穿！” 李向阳身上那股从尸山血海的传说中继承下来的凛冽杀气，瞬间笼罩了整个审讯室。徐江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头猛虎盯上了，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向阳。”赵晓刚轻轻叫了一声，语气依旧平淡，“我们是文明办案，不要吓到徐总了。” 他合上卷宗，终于抬起头，第一次正眼看向徐江。他的目光平静如水，却让徐江感到了一股比李向阳的暴怒更让他心寒的穿透力。 “徐江，我们不谈京城的事，那个是重罪，性质恶劣，证据确凿，自有国法处置你。我们今天，就聊点别的，聊点轻松的。”赵晓刚的语气像是在和朋友闲聊，“聊聊你儿子，徐雷。”提到儿子，徐江的眼神明显闪烁了一下。“你儿子很‘争气’啊，”赵晓刚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高考能考上汉东政法大学，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我们调阅了他高三所有的模考成绩，最高一次，四百三十七分。我很想知道，是什么样的奇迹，能让他在短短一个月内，成绩提高了两百五十分徐总，能不能给我们传授一下这个教育经验” 徐江的冷汗“唰”地一下就下来了。他知道，对方这是从最细微、最无懈可击的地方入手了！相比于派人行凶、官商勾结这些可以互相推诿扯皮的大案，高考舞弊这件事，证据链条短，涉案人员层级低，一旦被撕开，就是一道无法愈合的口子。 “我……我儿子他……他是超常发挥……”徐江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超常发挥”李向阳冷笑一声，他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纸，扔在徐江面前，“这是我们技术部门对你儿子高考试卷笔迹的鉴定报告。报告显示，答题卡上至少有三种不同的笔迹。怎么，你儿子考试的时候，还带了两个枪手进去，现场表演书法吗” 看到那份白纸黑字的鉴定报告，徐江的心理防线，终于在这一刻，彻底崩溃了。他知道，任何狡辩都已是徒劳。 “我……我说……”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软在椅子上，“我说，我全说……” 赵晓刚和李向阳对视了一眼，眼中都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骆山河组长的策略，奏效了！ “是京海一中的教导书记，王秃子……不，王立德！我给了他二十万，让他负责调换试卷和档案……” “光一个教导书记，可没这么大的能量吧”赵晓刚冷静地追问，“谁帮他打通的招生办环节谁负责修改的投档数据” “是……是市教育局的副局长，张庆山……还有招生办的主任，刘毅……”徐江像是倒豆子一样，将所有参与者和盘托出，“张庆山是关键，所有的关节都是他打通的！为此，我给了他一套房，还有五十万现金……” 一个小时后，一份详细记录了高考舞弊案所有参与者、操作流程和利益输送细节的口供，新鲜出炉。赵晓刚看着口供上那一连串的名字，他知道，京海教育系统这棵大树的根，已经被他们成功地刨了出来。 与此同时，京海市委的会议室内，气氛却显得异常“和谐”。 市委书记赵立冬正襟危坐，脸上带着痛心疾首的表情，正在向省工作组组长高育良做着深刻的“自我检讨”。 “高书记，同伟同志，我代表京海市委市政府，向省委做出深刻的检查。徐江这样的黑恶势力能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坐大成势，甚至把黑手伸进了高考这样事关国本的领域，这是我们工作的巨大失职，是我个人领导责任的巨大缺失！我痛心，我惭愧啊！” 赵立冬的演技堪称炉火纯青，言辞恳切，声情并茂，仿佛他真的是一个被奸诈之徒蒙蔽了双眼的好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