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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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撕裂了黎明前最后的宁静。 警车在重型卡车的撞击下，瞬间就像一个脆弱的易拉罐，被挤压、揉搓、变形，然后被巨大的惯性推着，狠狠地撞向了后方的桑塔纳。 张庆山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从四面八方涌来，他眼前的世界在剧烈地翻滚、旋转，车窗玻璃爆裂的脆响、金属扭曲的尖叫、同伴痛苦的闷哼……所有的声音和景象，最终都汇聚成一片血色的黑暗，将他彻底吞噬。 猛烈的撞击之后，一切又归于死寂。 那辆肇事的重型卡车，在完成了它罪恶的使命后，司机从驾驶室里跳下，头也不回地钻进路边接应的一辆摩托车，瞬间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公路上，只留下两堆燃烧着熊熊火焰、已经完全看不出形状的废铁，以及数条戛然而止的生命。 消息传回临时指挥部时，祁同伟正在部署对招生办主任刘毅的抓捕行动。 当他听到“车队遇袭，张庆山及四名押送干警当场牺牲”的汇报时，这位公安厅长脸上的表情，瞬间从运筹帷幄的冷静，变成了一种火山爆发前的恐怖沉寂。 他一言不发，但周围所有人都感觉到，指挥部里的空气仿佛被抽干了，气压低得让人窒息。他缓缓地抬起手，将桌上的一个不锈钢保温杯握在手里。 “咔嚓……” 坚硬的不锈钢杯体，在他的手中，被捏得变了形，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赵！立！冬！” 祁同伟几乎是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了这个名字。他的双眼布满了血丝，眼神中燃烧着一股滔天的怒火和杀意。这不仅仅是挑衅，这是战争！赵立冬用五名警察的鲜血，给了他最直接、最残忍的回应！ 他亲手抓的人，在他亲自部署的押送路线上，被人用如此惨烈的方式灭口！这对他，对整个汉东省公安厅，都是奇耻大辱！ “老师，他动手了。”祁同伟拨通了高育良的电话，声音压抑得像一头受伤的野兽，“他杀了张庆山，还有我派去的四个同志。他这是在向我们所有人宣战。” 电话那头，高育良沉默了许久。他深沉的叹息声，清晰地传了过来。 “同伟，我还是……低估了他的疯狂。”高育良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疲惫和沉重，“他这不是鱼死网破，他是要拉着整个京海，给我们陪葬。” “老师，现在不是讲究程序和策略的时候了。”祁同伟的声音冰冷如铁，“对付这种已经彻底疯了的亡命之徒，唯一的办法，就是比他更狠，更快！我现在就去把刘毅控制起来，撬开他的嘴！然后，我要亲自带队，踏平京海市委！” “胡闹！”高育良厉声喝止了他，“祁同伟，我命令你冷静下来！你现在冲动行事，正中他的下怀！他就是要激怒你，让你犯错误！你一旦绕开程序冲击市委，他立刻就能把这件事定性为政治倾轧，到时候，就连赵立春书记都保不住你！” 高育良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听着，同伟。第一，立刻封锁现场，不惜一切代价搜集证据，哪怕是卡车上的一根毛发，一个指纹，都不能放过！第二，改变策略，不要再去抓捕刘毅，他现在是惊弓之鸟，我们去抓，他可能以为是赵立冬派人灭口，会引发不可预测的后果。第三，立刻联系督导组，将情况和他们通报。这件事，已经超出了我们省工作组能够独立处理的范畴。我们需要中央的力量，直接介入！” 高育良的每一个指令，都精准而冷静，像一把手术刀，剖析着当前混乱而危险的局面。 祁同伟握着电话，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理智告诉他，老师的决策是正确的。但牺牲的四名年轻下属的面孔，却像烙印一样刻在他心里，让他心中的暴戾之气无论如何也无法平息。 “胜天半子……胜天半子……”他喃喃自语，最终，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是。” 中央督导组的临时驻地。当骆山河和田国富听到车祸的消息时，两位身经百战的老将，脸上都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敢这么做，说明他背后那张网，能量大得超乎我们的想象。他有绝对的自信，能够把这件事，从刑事案件的层面，压下去。”田国富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问题的核心。 李向阳一拳砸在桌子上，吼道：“压下去他妈的！杀了五个国家干部，他还想压下去天底下哪有这样的王法！组长，给我一支队伍，我现在就去把赵立冬那个狗娘养的活剐了！” “向阳！”骆山河一声断喝，止住了他的冲动。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缓缓说道：“愤怒，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让我们失去判断力。赵立冬的疯狂，恰恰说明我们的调查，打到了他的痛处，让他感到了致命的威胁。” 他看向一直沉默不语，在电脑前飞速敲击着的赵晓刚：“晓刚，有什么发现” 赵晓刚推了推眼镜，指着屏幕上的几张照片：“组长，这是刚刚从现场传回来的照片。根据车祸现场的初步勘察，肇事卡车的刹车系统完好，转向系统也没有任何问题。这是一起彻头彻尾的、蓄意制造的谋杀，而不是什么交通意外。” 他又调出一张地图：“这是肇事车辆逃离的路线。对方显然对周围的小路非常熟悉，完美避开了所有主干道的监控探头。但是，百密一疏，在他们逃进城中村之前，有一个私人安装的民用摄像头，拍到了那辆接应的摩托车的模糊影像。” “能看清车牌和人脸吗”李向阳立刻凑了过来。 “不行，太模糊了。”赵晓刚摇了摇头，但他随即话锋一转，“但是，通过技术手段，我们可以大致识别出摩托车的品牌和型号，以及驾驶员和乘客的大致体貌特征。更重要的是……” 他将画面放大，指着摩托车后座上那个人手里提着的一个黑色袋子：“这个人，在逃离时，手里还提着东西。根据袋子的形状和反光，很像是……职业杀手专用的消音器和分解后的枪械部件。” 此言一出，整个房间的温度仿佛又下降了几分。 动用职业杀手，制造惨烈车祸，精准灭口……这已经不是普通的黑社会了，这是一个组织严密、手段残忍、甚至可能拥有武装力量的犯罪集团！ 骆山河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知道，京海这潭水，比他们预想的还要深，还要黑。 “晓刚，顺着摩托车的线索，继续深挖！动用一切技术手段，把这两个人给我从地底下挖出来！” “向阳！” “到！”“你立刻带人，找到招生办主任刘毅！不要抓捕，不要惊动他，找到他之后，对他进行二十四小时秘密保护！他是现在唯一的活口，绝不能再出任何意外！” “田副组长！” “在！” “你马上代表督导组，正式约谈高育良和祁同伟。从现在开始，所有行动，必须由督导组、省工作组、省公安厅三方协同进行，成立联合专案组！我要把所有的力量，拧成一股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