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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妪那口蕴含着本命精元的鲜血，如同最后的燃料，泼洒在颤动的符文阵列上。血光冲天而起，与淡金色的守护光芒交织，硬生生将那不断扩大的裂缝暂时弥合，将外界涌动的、令人疯狂的腐化低语与实质般的恶意暂时隔绝。 代价是巨大的。 她踉跄后退，枯瘦的身躯如风中残苇般摇晃，最终无力地靠倒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哑，脸上的血色褪尽，只剩下死灰般的苍白。那本就浑浊的双眼，此刻更是失去了大部分神采，唯有一股不灭的意志仍在支撑。 “前辈！”秦教官心头一紧，想要起身搀扶，却被剧痛和虚弱牢牢钉在原地。 “无妨……老身还撑得住一时半刻。”老妪摆了摆手，目光却急切地投向林枫，“关键是这小子……他醒了没有” 仿佛是为了回应她的呼唤，林枫掌中那枚冰核残骸的光芒愈发温润，流淌出的新生能量如涓涓细流，滋养着他千疮百孔的身体。他指尖微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紧蹙的眉头缓缓舒展，那层病态的淡蓝已彻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内敛的、仿佛玉石般的光泽。 然而，他的意识似乎仍沉沦在某个深处，未能完全挣脱。 屋外，被暂时阻隔的“牧者”意志发出了无声的咆哮。整座老宅开始剧烈震动，瓦砾簌簌落下，墙壁上的灰尘被震得漫天飞舞。那刚刚被血光强行弥合的屏障裂缝处，肉眼可见的黑色纹路如同活物般蔓延、侵蚀，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粘稠如沥青的黑暗从缝隙边缘渗出，滴落在地面上，瞬间腐蚀出一个个冒着黑烟的小坑。 更可怕的是精神层面的冲击。即便有屏障削弱，一股更加蛮横、更加古老的意志，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向屋内三人的心神。 秦教官首当其冲，他闷哼一声，只觉得脑海中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铁钉在搅动，眼前幻象丛生——死去的战友在血泊中哀嚎，扭曲的怪物从阴影中扑来，内心深处最隐秘的恐惧被无限放大。他死死咬住牙关，额头上青筋暴起，依靠着钢铁般的意志力强行对抗，但嘴角还是溢出了一缕鲜血，眼神开始出现短暂的涣散。 老妪情况更糟，她本就元气大伤，此刻更是身躯剧震，又是一口鲜血喷出，绘制在墙角的几个关键符文瞬间黯淡下去，整个屏障的光芒也随之摇曳，仿佛随时都会彻底熄灭。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关头，一直昏迷的林枫，猛然睁开了双眼！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不再是平日里的冷静或分析时的锐利，瞳孔深处仿佛有两簇极细微的冰焰在静静燃烧，清澈、冰冷，却又带着一种洞彻虚妄的质感。在他睁眼的刹那，周身那温润如玉的光泽内敛入体，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凝练、更加深沉的气息自然而然地散发开来。 他没有茫然四顾，目光在瞬间便精准地捕捉到了当前的局势——摇摇欲坠的屏障，濒临极限的老妪，苦苦支撑的秦教官，以及屋外那如同实质、充满毁灭欲望的恐怖存在。 “守住灵台！它是冲着‘知识’和‘存在’本身来的！”林枫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直接响在秦教官和老妪的心底，如同冰泉淌过，瞬间抚平了他们脑海中一部分翻腾的杂念与幻象。 秦教官精神一振，涣散的眼神重新聚焦。老妪也艰难地抬起头，看向林枫的目光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欣慰，有震惊，更有一丝……决绝的托付之意。 林枫没有多余的动作，他缓缓抬起右手，那枚已完成涅盘、与他血脉深度交融的冰核残骸静静悬浮在他掌心之上，散发着柔和而坚定的微光。他并指如笔，以自身新生融合的力量为墨，凌空虚划。 不再是单一的冰寒符文，也不再是纯粹的守秘人封印术。一道道泛着淡蓝光泽、却又蕴含着古老封印意韵的全新符文，随着他的指尖流淌而出。这些符文更加简洁，更加内敛，却仿佛直指规则的本源，它们轻飘飘地飞向屏障裂缝处，融入那不断被侵蚀的暗淡光芒之中。 “嗤——” 如同冷水滴入滚油，那些正在蔓延的黑色纹路遇到这些新生符文，侵蚀的速度明显一滞，甚至发出了细微的、仿佛被灼烧的声音。屏障的震动减弱了些许，虽然依旧岌岌可危，但崩溃的趋势被强行延缓了。 “没用的……”老妪看着林枫的动作，声音微弱却带着一丝了然，“你的力量初生，尚不足抗衡祂的本体意志……这屏障，至多再支撑百息……” 她的目光越过林枫，仿佛穿透了墙壁，看到了那冥冥中即将彻底降临的、不可名状的存在。 “孩子……听着……”老妪的声音陡然变得急促，她挣扎着，用尽最后力气，从怀中掏出一枚非金非木、刻满了无数细密到肉眼难辨的奇异符号的黑色令牌，塞到林枫手中。令牌入手温凉，上面沾染着她已经发暗的血迹。 “这是‘引路符’……拿着它，去城西……‘哑舍’……”她的语速极快，每一个字都像是在燃烧生命，“找……老板……告诉他……‘观星阁的债……该还了’……” 话音刚落，还不等林枫细问，老妪眼中最后的神采骤然凝聚，化为一股纯粹而磅礴的精神力量，混合着她残存的所有生机，化作一道无形的洪流，并非攻向外界，而是狠狠地撞入了林枫的眉心识海！ “前辈！”林枫和秦教官同时惊呼。 这不是攻击，而是传承，是灌顶！是这位守护了此地不知多少岁月的老者，在生命最后一刻，将她所知关于此城、关于“牧者”、关于那些古老禁忌和隐秘通道的所有碎片化知识、所有生存经验，毫无保留地、粗暴却直接地烙印进了林枫的意识深处！ 海量的信息瞬间涌入，林枫只觉得头颅仿佛要炸开，无数模糊的画面、断续的低语、残缺的星图、诡异的符号在他脑海中疯狂闪烁、碰撞、重组。他闷哼一声，七窍中都渗出了细细的血丝，但他死死咬着牙，那双燃烧着冰焰的瞳孔光芒大盛，强行接纳、梳理着这股庞大的馈赠。 而做完这一切的老妪，身体如同失去了所有支撑，软软地滑倒在地，气息彻底湮灭。她那苍老的脸上，却带着一种解脱与期望交织的平静。 屏障，在这一刻发出了最后的哀鸣。裂缝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粘稠的黑暗如同决堤的洪水，开始疯狂涌入！ “走！”林枫猛地抬起头，眼中冰焰燃烧到极致，他一把抓起那枚“引路符”，另一只手拽住几乎脱力的秦教官。 在屏障彻底破碎、无尽黑暗将老宅吞噬的前一瞬，林枫根据脑海中刚刚接收到的、来自老妪灌顶的零星空间知识碎片，结合自身新生的力量，猛地向身侧虚空一划！ 一道极不稳定的、闪烁着混乱光晕的狭小裂隙，勉强出现在他们身旁。裂隙后方，不再是熟悉的庭院或街道，而是一片扭曲、模糊、充满未知的黑暗。 没有时间犹豫！ 林枫拉着秦教官，纵身撞入了那道裂隙之中。 就在他们身影消失的刹那，整个老宅的屏障轰然破碎！无尽的黑暗与冰冷的意志如同海啸般席卷而过，将老妪的遗体、将屋内的一切痕迹，尽数吞没、湮灭，化为齑粉。 而那一道被林枫强行撕开的不稳定裂隙，也在下一秒剧烈扭曲、收缩，最终彻底弥合，仿佛从未出现过。 原地，只留下一片死寂的、被彻底腐化的虚无，以及那高维层面上，一声充斥着暴怒与不甘的、无法被凡人耳膜捕捉的尖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