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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白面具人那沙哑戏谑的声音，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洞内稀薄的空气，带来令人窒息的绝望。他显然早已潜伏在侧，如同最老练的猎人，耐心等待着陆昭衍施展“血鉴通幽”、魂念最为虚弱、且秦绛刚刚沉寂无法援手的这个完美时机，才现身发出致命一击。 陆昭衍半跪在地，浑身剧颤，七窍血迹未干，魂念如同被撕裂般剧痛，体内新生的煞元也因之前的消耗与反噬而动荡不稳。爷爷虽暂时脱险，却依旧昏迷不醒，毫无自保之力。此刻的他，可谓油尽灯枯，面对这深不可测的强敌，几乎看不到任何生机。 山鬼令在怀中疯狂震动，指向洞口那如同深渊般的气息，发出无声的哀鸣。 “怎么还需要考虑吗”空白面具人缓缓踱步进入山洞，枯瘦的身形在昏暗光线下拉出扭曲的长影。他那双透过空白面具眼孔的目光，冰冷地扫过昏迷的陆怀真，最后落在气息萎靡的陆昭衍身上，带着一种审视猎物垂死挣扎的玩味。“交出殿下残念，老夫或可发发慈悲，留你爷孙二人一个全尸，魂魄归于寂灭，免受炼魂之苦。否则……” 他并未说完，但那股骤然增强的、如同实质般的冰冷杀意，已然说明了一切。 陆昭衍艰难地抬起头，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与疯狂滋长的狠厉。他缓缓站起身，将爷爷护在更深的阴影里，右手紧紧握住了那柄横于身前的青铜傩面戈。戈身冰凉，其上暗红纹路感应到他体内躁动的煞元，微微亮起，传递来一丝若有若无的、饱饮鲜血后的渴望。 “想要……那就自己来拿。”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冥顽不灵。”空白面具人似乎失去了耐心，冷哼一声，枯瘦的右手再次抬起。这一次，他指尖缭绕的不再是黑气，而是一种极其诡异的、仿佛能吸走所有光线的灰暗气流。气流过处，连空气都似乎变得粘稠、死寂。 “便让你尝尝，‘聻’噬之力……与你这半吊子煞元，孰强孰弱！” 他屈指一弹，那缕灰暗气流无声无息地射出，速度并不快，却带着一种无法闪避、注定消亡的恐怖意味，直取陆昭衍心口！ 陆昭衍瞳孔骤缩！他从那灰暗气流中感受到了比将军尸魔的煞气更加纯粹、更加终极的……死寂与虚无！这就是对方追求的“聻”的力量！哪怕只是一丝，也足以令人魂飞魄散！ 避无可避！退无可退！ “吼——！” 陆昭衍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压榨出经脉中最后一丝煞元，混合着残存的魂念与沸腾的气血，毫无保留地注入青铜戈中！戈身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暗红、幽蓝、灰黑三色光芒以前所未有的强度疯狂交织、旋转、压缩，最终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却极不稳定的三色螺旋锋芒，迎向那缕灰暗气流！ 他没有施展任何技巧，唯有倾尽一切的、最原始的硬碰硬！ 轰——！！！ 两股力量悍然对撞！却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空间本身被撕裂腐蚀的诡异嘶响！ 三色螺旋锋芒与灰暗气流疯狂相互侵蚀、湮灭！煞元的酷烈、皇殒的冰寒、阴蚀的湮灭，与那纯粹的“聻”噬之力激烈交锋！光芒与灰暗交织的区域，连光线都变得扭曲模糊！ 僵持仅持续了一瞬！ 咔嚓！ 三色螺旋锋芒终究因后继乏力，率先崩碎！陆昭衍如遭重击，鲜血狂喷，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岩壁之上，骨骼不知断裂多少根！青铜戈脱手飞出，当啷落地，光芒瞬间黯淡。 而那缕灰暗气流，虽然也被消耗了大半，却依旧残余一丝，如同跗骨之蛆，继续射向他的眉心！ 死亡，已然降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异变陡生！ 那枚一直沉寂的、得自下涧村冥婚石室的山鬼令，竟自行从陆昭衍怀中激射而出，挡在了他的眉心之前！ 嗡！ 山鬼令乌光大放，表面那狰狞的傩面图案仿佛活了过来，发出一声不甘的咆哮，竟主动迎向那缕灰暗气流！ 嗤——！ 令人牙酸的腐蚀声响起！山鬼令剧烈震颤，表面乌光迅速黯淡，傩面图案浮现出无数裂痕，显然本源受创！但它竟真的勉强抵住了那残余的“聻”噬之力片刻！ 就是这宝贵的片刻！ 陆昭衍求生的本能被激发到极致！他猛地咬碎舌尖，一口本命精血混合着破碎的魂念，疯狂喷向那落地的青铜戈！ “以血为祭，以魂为引！煞元……燃！！” 他竟开始燃烧自己本就残破的魂念与生命本源，强行催发体内所有潜藏的、甚至尚未完全炼化的将军煞气！ 一股远超他自身极限的、狂暴到近乎自毁的恐怖力量，如同火山般从他体内爆发出来！皮肤表面血管爆裂，鲜血淋漓，双眼瞬间化为一片赤红！这是真正的搏命之术，即便胜了，也必然根基大损，甚至可能彻底沦为只知杀戮的怪物！ 得到精血与燃魂之力滋养，青铜戈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嗡鸣，猛地从地上弹起，落入他手中！戈身光芒再次暴涨，那暗红纹路如同熔岩般流淌，散发出滔天的凶戾之气！ “杀！” 陆昭衍化作一道血色残影，人戈合一，带着一往无前的惨烈气势，扑向空白面具人！速度与力量，竟在瞬间提升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 空白面具人显然没料到山鬼令会主动护主，更没料到陆昭衍竟敢如此疯狂地燃魂搏命！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玉石俱焚般的反击，他第一次出现了些许措手不及！ 但他毕竟修为深不可测，反应极快。空白面具下的目光一凝，双手急速结印，周身灰暗气流大盛，在身前布下一道道充满死寂气息的屏障！ 轰！轰！轰！ 陆昭衍状若疯魔，青铜戈疯狂劈砍！每一次碰撞，都爆发出惊人的能量冲击，震得整个山洞瑟瑟发抖，碎石纷落！燃魂带来的力量狂暴无比，竟接连斩碎了数道灰暗屏障！ 然而，空白面具人的力量层次实在太高。那“聻”噬之力诡异无比，不断消磨着陆昭衍燃魂换来的力量。十几戈过后，陆昭衍的攻势明显开始衰竭，燃魂的副作用疯狂反噬，他的意识开始模糊，身体濒临崩溃边缘。 “垂死挣扎！”空白面具人冷笑一声，觑准一个破绽，一指穿透戈影，直点陆昭衍心口！指尖灰暗气流凝聚，足以洞穿金石，湮灭魂魄！ 眼看就要得手—— 陆昭衍那赤红的眼中，却猛地闪过一丝极其诡异的、不属于他的……冰冷与算计！ 他竟不闪不避，反而主动迎了上去，同时左手猛地一甩！那枚已然布满裂痕、光芒黯淡的山鬼令，如同暗器般，并非射向面具人，而是射向了山洞顶部某处不起眼的、之前因战斗震动而松动的钟乳石！ 砰！ 山鬼令精准地击中了那根钟乳石的根部！ 咔嚓……轰隆！ 那根巨大的钟乳石应声断裂，带着万钧之势，朝着空白面具人当头砸落！这并非术法攻击，而是纯粹的物理陷阱！时机把握得妙到毫巅！ 面具人猝不及防，他全力应对陆昭衍的搏命攻击，根本没料到对方还有余力且会用这种方式！他不得不收回点向陆昭衍的一指，身形急闪，同时一掌向上拍出，灰暗气流轰向坠落的巨石！ 就在他分神应对巨石的瞬间—— 陆昭衍那看似强弩之末的、劈向空处的青铜戈，轨迹猛然一变！以一种极其刁钻、蕴含着他最后所有燃魂之力与意志的角度，并非斩向面具人身体，而是直刺向他脸上那张……空白的木质面具！ 这一击，才是他真正的目标！所有的疯狂、所有的搏命，都是为了制造这唯一的机会！他要知道，这面具之下，究竟是谁！ “嗯！”面具人真正吃了一惊，显然没料到陆昭衍的真正意图在此！他闪避巨石已是用老，回防已然不及！ 嗤啦——！ 青铜戈的尖端，蕴含着燃魂的煞元与决绝的意志，精准地划过了那张空白面具的边缘！ 一声轻微的撕裂声响起！ 面具并未完全破碎，但其边缘却被戈尖挑开了一道裂缝！一小块面具碎片飞溅开来！ 露出了面具之下……一小片苍老的、布满了某种诡异黑色经络的……皮肤！ 以及，面具人那双一直古井无波、此刻却骤然收缩、闪过一丝难以置信与惊怒的……眼睛！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陆昭衍却看得分明！那双眼睛……竟给他一种莫名的、仿佛在哪里见过的……熟悉感！ 但此刻已无暇细思！ “小辈！你找死！”面具人彻底暴怒！仿佛被揭开了最大的禁忌！他无视坠落的巨石，硬抗了部分冲击，灰暗气流全面爆发，如同海啸般狠狠撞向因全力一击而彻底脱力的陆昭衍！ 轰！ 陆昭衍如同断线的风筝般被狠狠撞飞，全身骨头不知又断了多少，重重落地，鲜血染红了地面，意识迅速沉入黑暗。燃魂之力彻底消退，反噬如潮水般涌来，将他拖入无尽的痛苦与虚无。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瞬，他仿佛看到，那暴怒的空白面具人，正一步踏过碎石，带着滔天的杀意，向他走来…… 然而，就在此时，异变再起！ 他左手指尖那沉寂的弯月印记，因为宿主濒死与燃魂的极端刺激，竟再次自主亮起！但这一次，并非传递力量或意念，而是印记本身，开始变得滚烫、灼热！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其中……苏醒或者说……被强行惊醒！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冰冷、更加古老、更加威严……却也更加混乱、更加暴虐的气息，如同沉睡了万年的洪荒巨兽，缓缓地、却无可阻挡地……从那印记深处……弥漫开来…… 整个山洞的温度骤降，岩壁瞬间覆盖上一层幽蓝色的寒霜。 正向陆昭衍走来的空白面具人，脚步猛地一滞，霍然抬头，看向陆昭衍的左手，那双惊怒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与……一丝难以置信的……忌惮！ “这是……强行苏醒！怎么可能……” 他的话音未落—— 陆昭衍左手的弯月印记，猛然爆发出足以吞噬一切光线的……极致幽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