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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昭中的毒虽被及时控制,但毒性猛烈,余毒清除缓慢,他大部分时间都处于昏睡或低热状态,手臂上的黑线虽然不再蔓延,却也未完全消退,需要人日夜精心照料。 阿月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霍昭的病榻前。 她遣退了军医和亲卫,只留下必要的协助,所有喂药、擦身、换药的事情,她都坚持亲力亲为。 她动作生涩却异常小心,用温水浸湿的软布,一点点擦拭霍昭因发热而沁出细汗的额头和脖颈。 当他因伤口疼痛或在梦魇中蹙眉时,她会下意识地伸出手,轻轻抚平他的眉心,就像他曾经无数次对她做过的那样。 喂药是最难的。霍昭时常昏迷,牙关紧闭。 阿月便用小勺一点点撬开他的唇缝,将温热的药汁极其缓慢地滴进去,生怕呛到他。 有时药汁会从他嘴角溢出,她便立刻用干净的布巾蘸去,然后继续耐心地、一遍遍地尝试。 夜深人静时,帐内只有油灯摇曳和霍昭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阿月就坐在榻边的矮凳上,握着霍昭未受伤的那只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苍白却依旧棱角分明的脸。 悔恨如同毒蛇,日夜啃噬着她的心。 “昭哥哥……”她低声呢喃,声音带着哭腔,“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是我太蠢了……我怎么会……怎么会相信那种鬼话……” 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一滴,两滴,滚烫地落在霍昭的手背上。 那温热的触感,让昏睡中的霍昭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阿月看着他手背上自己泪水的痕迹,只觉得那泪水比火焰还要灼烫,让她心痛得无以复加。 这种心痛,远比她自己受伤、甚至远比面对死亡时更甚。 她宁愿此刻躺在榻上承受痛苦的是自己,也不愿看到霍昭因她而变成这般模样。 她想起霍昭之前一次次的分析和劝阻,想起自己当时那愚蠢的怨怼和指责——“你阻我认亲”。每一个字,现在回想起来,都像是一把刀,凌迟着她的心。 “我以后都听你的……昭哥哥,我再也不任性了……你快好起来……好不好” 她将脸颊轻轻贴在他温热的手背上,如同迷途的幼兽寻求着唯一的依靠,泪水浸湿了他的肌肤。 雪魄安静地伏在榻边,它似乎也明白主人正在经历痛苦,不再焦躁,只是用那双幽绿的狼眸,时而看看霍昭,时而看看阿月,喉咙里发出极低的、安慰性的呜咽。 在阿月不眠不休的守护和军医的全力救治下,三天后,霍昭的高热终于退去,意识也逐渐恢复了清明。 他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就是伏在榻边、因极度疲惫而不知不觉睡着的阿月。 她睡得并不安稳,眉头紧蹙,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一只手还紧紧抓着他的袖角,仿佛生怕一松手他就会消失。 她的脸色比他自己这个病人还要憔悴。霍昭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触动。 他没有惊动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目光复杂,有怜惜,有心疼,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深沉情感在涌动。 他能感觉到手背上那依稀残留的、属于她泪水的微凉湿意。 这傻丫头,不知道守了他多久,流了多少眼泪。 他轻轻动了一下被握住的手,想要替她拂开额前散落的发丝。 这细微的动作却惊醒了阿月。 她猛地抬起头,看到霍昭正睁着眼睛看她,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巨大的惊喜:“昭哥哥!你醒了!你感觉怎么样还疼吗渴不渴饿不饿” 她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又急又快,手忙脚乱地就要去倒水。 霍昭拉住她的手,声音因久未开口而有些沙哑:“我没事了。阿月,辛苦你了。” 一句“辛苦你了”,让阿月的眼眶瞬间又红了。 她摇着头,泪水涟涟:“不辛苦……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看着她这副自责到了极点的模样,霍昭所有的言语都化作了无声的叹息。 他用力握了握她的手,传递着安抚的力量。 榻前守护,日夜不休。泪水与悔恨交织,却也涤荡了蒙蔽心灵的尘埃,让某些情感,变得更加清晰而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