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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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张凤钧，在凤字辈里，论身手，我算不上最顶尖的，也比不过张凤泽那家伙。 可偏偏，我稳稳当当地坐上了他的管事，手里握着本家大半的调度权。 族里不少活了上百岁的老家伙，对我这个毛头小子占着高位满是不满，背地里没少嚼舌根。 但我就喜欢看他们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谁让他们没本事在张凤泽面前讨信任，没本事把本家的琐事打理得井井有条呢 我原本以为，我的人生轨迹会和其他族老一样。 一辈子勤勤恳恳跟着张凤泽，帮他坐稳族长的位置，等他把张家带稳了，我就交出权利，找个清净地方养老，偶尔跟张腾翎那家伙喝喝酒，也算圆满。 直到那个小鬼的出现，彻底打破了我的平静。 那天，本家传来消息，说我那对活了四百多年还不安分的父母，居然又怀孕了。 我当时还跟身边的人调侃：看来本家的长辈们，还能再努努力生几个后辈。 结果没等我笑完，就被父母塞了个软乎乎的小团子，他们居然把刚出生的妹妹扔给我，自己领了长期巡查任务跑了！ 我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家伙，她闭着眼睛，小脸红扑扑的，连手指都细得像棉线，轻轻碰一下，她还会皱着小眉头哼唧两声。 那时候我才刚满八十，在族里也就算个青少年，连自己都没完全长大，却要突然当爹又当哥。 可看着她软乎乎的脸蛋，我突然没了脾气，好像，养个妹妹也不错 我第一时间就把张腾翎支去了边境执行任务，开玩笑，这么可爱的妹妹，当然要自己独占！ 我还偷偷跟隔壁脉的张凤裴较劲：他能把他妹妹养得亭亭玉立，我肯定能把我的囡囡养得更招人疼！ 从给她换尿布、冲奶，到教她说话、走路，我几乎把所有休息时间都花在了囡囡身上。 看着她从只会咿呀学语的小团子，长成会围着我跑、喊我二哥的小不点，我心里的成就感，比完成任务还强烈。 那时候我才明白，原来养崽崽的快乐，是任何权利和荣誉都比不了的。 唯一让我不满的，就是张凤泽那家伙。 明明知道我宝贝这个妹妹，非要用族长的身份压我，给囡囡取名张凤怡。 我当时差点跟他吵起来，我的囡囡，凭什么要他来取名可看着他拿出族谱，一脸这是规矩的严肃样，我又只能认了。 心里暗骂：这族长有毒！不过，每次囡囡甜甜地喊我二哥，我又觉得，这点小事不算什么了。 可渐渐的，我发现事情有点失控，小时候那么乖巧的囡囡，怎么越长越像个熊孩子 今天偷偷把族老的茶换成醋，明天又把归藏脉的典籍拿去叠纸飞机，本家几乎天天都能听见她的光辉事迹。 为了不让那些老家伙把囡囡带去刑罚堂，我太清楚刑罚堂的手段，那些冰冷的规矩能磨掉孩子所有的灵气，我只能自己动手教训她。 第一次打她的时候，是因为她差点把归藏脉的孤本典籍烧了。 我拿着藤条，看着她眼泪汪汪地看着我，手都在发抖，差点下不去手。 可我知道，我不打，她就要被族老们罚得更重。 打完之后，我心里比她还难受，躲在书房里闷了一下午。 可没想到，傍晚的时候，囡囡居然端着一碗粥，怯生生地走到我身边，拉着我的衣角说：“二哥，我不疼，你别生气了。” 那一刻，我鼻子一酸，差点掉眼泪，我家囡囡怎么可以这么乖明明是她受了委屈，却还要反过来安慰我。 都是那些族老的错！要不是他们盯着囡囡不放，我怎么舍得打她 后来我才发现，那些嘴上骂着囡囡调皮的族老，其实早就被她收服了。 每次囡囡闯了祸，他们嘴上喊着要罚，却总是把收拾烂摊子的活推给我。 我这才明白，在张家这死气沉沉的大宅里，囡囡就像一束阳光，谁都没法拒绝这个天天蹦蹦跳跳、能把日子过得热热闹闹的小蛋糕。 我曾无数次想象过囡囡的未来，等她再长大些，找个能护着她、宠着她的族人，办一场热热闹闹的婚礼。 生几个像她小时候一样软乎乎的崽，一辈子不用沾家族的纷争，不用扛首领的重担，就那么快快乐乐地活着。 我甚至连她未来夫君的标准都想好了：身手不用顶尖，但一定要疼她；辈分不用太高，但一定要靠谱。 可这一切的念想，都在我发现张凤泽那禽兽心思的瞬间，碎得稀烂。 那天我发现张凤泽的不对劲，打算试探是不是自己错觉，没想到张凤泽直接承认，他喜欢囡囡，想和她提亲。 我手里的账本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脑子里嗡嗡作响，提亲他居然想娶我家囡囡 那时候囡囡才三十多岁，在族里还算是个孩子！我拿他当兄弟，掏心掏肺帮他打理家里事务，他却想拐走我的宝贝妹妹 我冲进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拳头直接砸在他脸上：“张凤泽你个牲口！你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纪！囡囡才三十岁，你也下得去手！” 那是我第一次犯族规，也是第一次不管不顾地跟他动手，眼里只有一个念头：谁敢动我的囡囡，我就跟谁拼命！ 张凤泽全程没还手，只是低着头，任由我的拳头落在他身上，嘴角淌着血，却只说了一句：“我是真心想护着她。” “真心” 我气得浑身发抖，“你这叫真心你这叫趁人之危！她还小，不懂这些，你也不懂吗” 那天我把张凤泽揍得鼻青脸肿，自己也被闻讯赶来的族老押去了刑罚堂，每一鞭都抽在背上，疼得我冷汗直流，可我一点都不后悔。 只要能让张凤泽断了念想，这点疼算什么 从那以后，我看张凤泽哪都不顺眼。 他只要往囡囡身边凑，我就故意找借口把囡囡支走，他给囡囡送点心，我就抢过来自己吃，说 “小孩子吃多了甜的不好”。 他想教囡囡术法，我就抢先一步，把最基础、最安全的术法教给她，不让他有半点接近的机会。 我知道囡囡喜欢看话本，还经常偷偷从外面走私那些写着才子佳人的本子回来，藏在枕头底下看。 以前我懒得管，觉得小孩子看些闲书也没什么，可自从知道张凤泽的心思后，我动了点小心思。 我托人从外面带了不少写男男相惜的话本，悄悄混在囡囡的书堆里，还总是有意无意地跟她说：“你看族长最近跟张凤羽走得挺近，你说他们是不是……” 张家历史上确实有过男男结契的先例，囡囡对这些新鲜事本就好奇，看了那些话本后，更是对男男情谊兴趣十足。 为了让戏演得更真，我还故意在她面前唉声叹气：“最近族长看我的眼神有点奇怪。” 其实我没说谎，张凤泽后来确实总用嫌弃的眼神看我 。 他大概是发现我总在拦着他跟囡囡接触，可囡囡不知道啊！ 她每次看张凤泽的眼神，都带着点的嫌弃，有时候还会偷偷跟我说：“二哥，你离族长远点，别被他缠上了。” 看着张凤泽吃瘪的样子，我心里别提多痛快了。 想跟我斗你还嫩了点！我以为只要我一直拦着，张凤泽就永远别想靠近囡囡，我家囡囡就能一直安安稳稳的。 可我千算万算，没算到最后会被囡囡摆了一道。 那天我们要去青铜门镇压异动，我特意跟在囡囡身边，再三叮嘱她：“等会儿跟在我后面，别往前冲，有我和张凤泽在。” 她笑着点头，说 “知道了二哥”，眼神却比平时亮了几分，我当时没在意，只当她是第一次去青铜门，有点兴奋。 可当青铜门重新打开，里面没有预想中的诡异首领，只有满地重复出现的怪物尸体，和那片刺目的血污时，我脑子一片空白。 张凤泽疯了一样冲进去，我却站在原地动弹不得，我认得那血的气息，是囡囡的麒麟血。 她居然…… 自爆了 我家囡囡最怕疼了，小时候我拿藤条轻轻打她一下，她都能哭得天崩地裂，说 “二哥欺负人”。 自爆有多疼那是连骨头都能炸碎的疼啊！她怎么能忍得住 我蹲在地上，双手插进头发里，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囡囡，对不起，是二哥没保护好你。 我算计了张凤泽，算计了族老，却没算计到你会为了护着我们，为了护着张家，把自己的命都搭进去。 早知道会这样，我当初就不该拦着张凤泽。 早知道会这样，我就该让你安安稳稳地看话本，不教你那些杀人的身法。 早知道会这样，我宁愿自己去青铜门，也不让你踏进去一步。 可世上没有早知道，我的囡囡，再也回不来了 囡囡别怕，我知道我的囡囡最讨厌一个人了，我很快就过去了陪你。 我不会让我的囡囡就一个人的，张凤泽对不起，我这个兄弟好像没有继续陪你的动力了，张家就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