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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强战，万众瞩目。 中央主台比往日任何一座分擂台都要宽阔宏大，由最为坚硬的玄铁石铺就，其上铭刻着加固与防护的阵纹，足以承受筑基期修士的全力轰击。台下，人山人海，几乎所有未曾闭关的外门弟子都聚集于此，甚至连一些内门弟子也闻讯而来，欲一睹本届外门最强的交锋。 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第一场，便是周淮对阵韩立。 当两人一左一右踏上主台时，山呼海啸般的声浪骤然爆发，又迅速平息下去，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周淮依旧是一身青衣，身形挺拔，面色平静，唯有那双眸子，幽深得仿佛能吸纳光线。韩立则背负长剑，身形如松，苍白的面容上，那双亮得吓人的眼睛紧紧锁定周淮，整个人如同一柄即将出鞘的绝世利剑，凌厉的剑意尚未激发，已让靠近台前的弟子感到肌肤生疼。 “半决赛第一场，周淮，对阵，韩立！开始！” 金丹长老裁判的声音如同洪钟，响彻全场。 话音未落的刹那—— “锵！” 一声清越如龙吟的剑鸣响彻云霄！ 韩立背后的古朴长剑竟自行跃出剑鞘，化作一道惊鸿流光落入其掌心！剑身震颤，发出嗡嗡轻鸣，仿佛渴望着饮血。 没有半分迟疑，韩立动了。 他一步踏出，身形仿佛融入了风中，变得模糊不清。与此同时，他手中长剑疾刺而出！ 这一剑，快！ 快得超越了绝大多数弟子目光捕捉的极限！ 快得仿佛无视了空间的距离！ 剑光并非一道，而是在刺出的瞬间，分化出十数道真假难辨的凌厉寒芒，如同瞬间绽放的剑莲，笼罩向周淮周身要害！每一道寒芒都带着刺骨的锋锐之意，封锁了他所有可能闪避的方位。 追风剑诀——风莲初现！ 台下响起一片倒吸冷气之声。韩立一出手，便是其成名绝技，显然打算速战速决，不给周淮任何施展诡异身法的机会！ 面对这铺天盖地、迅疾无比的剑网，周淮瞳孔微缩，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这剑速，远超他之前遇到的任何对手！那森然剑意，更是直透心神，让他肌肤泛起寒意。 不能硬接，更不能被剑势卷入！ 《浮光掠影》心法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他的身影在剑网及体的前一刻，骤然变得虚幻，如同阳光下的泡沫，又似投入激流的倒影，以一种违背常理的韵律和角度，向侧后方飘退。 嗤嗤嗤嗤——！ 十数道剑芒擦着他的衣袂、发梢呼啸而过，凌厉的剑气将他原本站立之处的石面切割出纵横交错的浅痕！ 险之又险！ 然而，韩立的攻击如同他的名字，立竿见影，追风逐电！一剑落空，他手腕微抖，剑势毫无凝滞地转变，那十数道散开的剑芒竟如同拥有生命般，骤然回卷、聚合，化作一道更加凝聚、更加迅疾的流光，如附骨之蛆，直刺周淮因闪避而微微暴露出的右肩！ 剑速之快，仿佛超越了思维！ 周淮身形再晃，脚下步法诡谲变幻，如同醉酒般踉跄侧移，再次于千钧一发之际避开了这索命一剑。但剑锋带起的锐利罡风，依旧在他肩头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台下观众看得心旌摇曳，紧张得手心冒汗。韩立的剑，太快了！快到让人窒息！周淮的身法虽然依旧诡异，但在这种极致的速度面前，似乎每一次闪避都显得惊险万分，仿佛下一刻就会被那无孔不入的剑光洞穿。 “太快了！根本看不清！” “韩师兄的剑，果然名不虚传！” “周淮的身法再妙，久守必失啊！” 韩立面色不变，眼神却愈发锐利。他能感觉到，周淮的身法确实精妙，对时机的把握也堪称顶尖，总能在他剑势将发未发、或旧力已去新力未生的那个微妙节点进行闪避。但这还不够！ 他的剑，只会越来越快！ “追风逐影！” 韩立低喝一声，身形速度再增三分！他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道无形的风，围绕着周淮急速游走，手中长剑幻化出漫天剑影，如同疾风骤雨，从四面八方、各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向周淮发起了连绵不绝的攻势！ 剑光如织，密不透风！ 周淮的身影在漫天剑影中飘忽不定，将《浮光掠影》施展到了自身极限。他不再追求完全避开所有剑光，而是力求以最小的幅度、最精准的移动，让开致命的攻击，以衣袍的破损和些许皮外伤，来换取闪避的空间和喘息之机。 他的精神高度集中，感应着每一道剑光的轨迹，预判着韩立下一个可能攻击的角度。同时，林清瑶的提醒在他脑海中回响——“他的心神全部系于剑上”。 机会，在于扰乱其节奏！ 在一次极限闪避开三道几乎同时袭来的剑芒后，周淮身形微顿，左肋下方因发力而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转瞬即逝的凝滞。这凝滞如此短暂，如此隐蔽，在高速战斗中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然而，对于将全部心神都系于剑上、寻找破绽如同本能般的韩立而言，这丝凝滞，就如同黑夜中的萤火，清晰无比！ 就是现在！ 韩立眼中精光爆射，毫不犹豫！他放弃了原本连绵的剑势，将全部速度与力量凝聚于一点，人剑合一，化作一道撕裂空气的极致流光，直刺周淮那“暴露”出的左肋空门！ 这一剑，凝聚了他毕生修为，是他最快、最狠、最准的一剑！他有绝对自信，在其“追风剑意”的锁定下，周淮绝无可能避开！ 台下，无数人发出了惊呼，仿佛已经看到了周淮被一剑重创的画面。 孙浒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笑意。 林清瑶的呼吸骤然停止。 然而，面对这石破天惊、志在必得的一剑，周淮那原本因“凝滞”而略显僵硬的身体，却在这一刻，动了！ 他的动作，不再是闪避，而是……迎击！ 但他迎击的方式，却并非格挡，也非对攻。 就在韩立剑尖及体的前一刻，周淮那看似因“凝滞”而无法动弹的左臂，却以一种违背常理的速度和角度，骤然抬起！并指如剑，指尖一缕淡金色剑气吞吐不定，并非刺向韩立的剑，也不是刺向韩立的身体，而是……点向了韩立持剑手腕上方三寸处的——虚空！ 与此同时，周淮那双幽深的眸子，死死锁定了韩立那因极致专注而显得无比锐利的双眼！ 他将残存的神念，所有的意志，所有的计算，尽数压缩，化作一道无声、却直抵对方意识深处的“宣告”，一道精心编织的“谎言”： “此招已老，当变未变！破绽……在右！” 没有声音，却仿佛有惊雷在韩立的心神中炸响！ 韩立那凝聚到极致的心神，那与手中长剑融为一体的剑意，在这突兀其来、直接作用于意识层面的“信息”冲击下，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紊乱！ 就像一台精密运转的仪器，被一颗突如其来的尘埃干扰了齿轮。 他刺出的剑，那完美无瑕、一往无前的轨迹，竟真的因此出现了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违背他本意的——微顿与偏转！仿佛真的在犹豫，这一剑是否真的如那“声音”所说，已经用老，是否需要变招那所谓的“右方破绽”又是什么 这微顿与偏转，短暂得如同幻觉，甚至台下绝大多数人都未曾察觉。 但对于蓄谋已久、等待这万分之一息机会的周淮而言，已经足够！ 他点向虚空的手指，在那微顿发生的刹那，骤然转向！淡金色的《庚金剑气》如同拥有了生命般，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不再是迎击，而是顺着韩立剑势因那丝微顿而产生的、那原本不存在的力量间隙，如同庖丁解牛，精准无比地切入、穿透！ “嗤！” 一声轻响！ 周淮的指尖后发先至，竟抢先一步，点在了韩立因剑势微顿而短暂失去灵力完美护持的——手腕神门穴之上！ 一股刁钻凌厉的剑气瞬间透入！ “呃！” 韩立闷哼一声，只觉整条右臂如同被闪电击中，瞬间酸麻剧痛，那凝聚到极致的剑意与灵力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骤然溃散！手中那柄快如追风的长剑，再也无法握持，“哐当”一声，脱手坠落于地！ 他脸上充满了极致的惊愕、茫然与难以置信，怔怔地看着自己无力垂落的手腕，又看向对面缓缓收指、气息微喘的周淮。 发生了什么 他的剑……怎么会脱手 整个中央主台周围，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台上这逆转性的一幕。 明明……明明是韩立发动了那必杀的一剑 怎么转眼之间，兵刃脱手的，反而是韩立 那电光火石间发生的变化，超出了绝大多数人的理解。他们只看到韩立极快的一剑刺出，周淮似乎已无法闪避，然后……韩立的剑就掉了 “承让。” 周淮平静的声音打破了寂静，他对着犹在茫然中的韩立，拱了拱手。 韩立看着周淮，又看了看地上的剑，脸上神色变幻数次，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苦涩地弯腰拾起自己的长剑，对着周淮和裁判长老分别一礼，黯然退下擂台。 他输了。 输得莫名其妙，却又心服口服。因为他清晰地感受到，在最后那一刻，自己的心神确实被某种无形之力干扰了。那绝非寻常手段。 裁判长老深深地看了周淮一眼，眼神中充满了探究与惊异，但他还是朗声宣布： “周淮，胜！” 哗——！ 台下瞬间炸开了锅！ “赢了！周淮又赢了！” “他怎么赢的我根本没看清！” “韩立的剑怎么自己掉了” “又是这样！每次都是这样！赢得莫名其妙！” “这周淮……到底用的什么手段” 惊叹声、质疑声、不可置信的议论声如同海啸般席卷开来。周淮这匹“黑马”，再次以这种令人匪夷所思的方式，挺进了决赛！ 然而，站在台上的周淮，还未来得及感受这份胜利，一股熟悉的、如同针扎般的刺痛，便再次袭向他的识海！ 比之前两次更为清晰，更为尖锐！ 他身形微微一晃，脸色瞬间白了一分，脑海中，一段关于他年幼时第一次独自在深山迷路，那份刻骨铭心的恐惧与最终凭借毅力找到出路后的坚持与狂喜的记忆，如同被橡皮擦抹过，迅速变得模糊、淡化，最终只剩下一个空洞的“事件”概念。 又一块记忆琉璃，变得暗淡。 代价，如期而至。 他内视着识海中那又一块失去光泽的区域，感受着那份随之而来的空虚，嘴角泛起一丝唯有自己才懂的苦涩。 以虚击实，以“念”破剑。 他赢了，但赢得越多，失去的，似乎也越多。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目光投向决赛的对手——无论是赵莽还是苏文，都将是更加艰难的战斗。 而他能支付的代价，还有多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