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远洋启航与阴霾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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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物讲坛”大获成功，皇帝下旨将“格物”纳入官学选修，新学声势大涨； 远洋舰队筹备进入最后阶段，苏云浅亲赴龙江船厂，为“真理级”二号舰及护航船队做最终检查； 陈阁老与冯埃森巴赫在绝望中达成更危险的同盟，目标直指远洋舰队本身。 --- “格物讲坛”那日，电报机指针咔哒作响，瞬息间将信息传递五十步外的景象，如同一个充满魔力的符号，深深烙印在京城的集体记忆之中。随之而来的，是民间对“格物”空前的热情与好奇，以及朝堂之上，旧有反对声浪的显着削弱。 趁此东风，风宸煜与苏云浅联名上奏，恳请于国子监及天下官学之中，增设“格物”为选修科目，与经史子集并行，供士子凭兴趣研习，以广博见闻，培养实务之才。 这一次，反对的声音变得零星而无力。皇帝在详细询问了理工学院的教学内容，并确认其绝不涉及“怪力乱神”，核心仍是探求天地自然之理后，终于朱笔御批，准其所奏。 圣旨下达，天下震动。这意味着，传承千年的科举取士体系，首次为“格物”之学打开了一道缝隙。虽仅为选修，但其象征意义无比巨大。无数原本对前途感到迷茫的年轻士子，仿佛看到了另一条通往报效国家的路径，涌向各地阅报栏和文明书局，争相购买《格物浅谈》等入门书籍。理工学院收到的求学申请，更是如同雪片般飞来。 新学的声势，一时无两。 --- 朝堂思想领域的压力稍减，苏云浅便将全部精力投注到即将到来的远航上。龙江船厂再次成为帝国目光汇聚的焦点。 巨大的船坞内，“真理级”二号舰的舰体已然完工，流线型的船身覆盖着黑灰色的特种钢板，比之首舰更显威武雄壮。其核心的动力系统——经过进一步优化的蒸汽机组，正在做最后的调试，运行起来的声音更加平稳低沉，仿佛一头被驯服的洪荒巨兽在低声咆哮。 围绕着这艘未来的旗舰，一支由八艘大型改良福船、四艘中型快速侦查舰组成的混合舰队也已集结完毕。这些舰船虽然仍以风帆为主要动力，但都经过了结构强化，部分加装了辅助的小型蒸汽明轮，以应对无风或逆风情况，并且统一配备了神兵坊最新式的、射程更远、精度更高的后装线膛炮。 苏云浅身着便于行动的工装，穿行在巨舰的钢铁骨架与轰鸣的机舱之间。她的检查细致到了苛刻的程度。从每一块装甲板的铆接牢固度，到每一根蒸汽管道的密封性；从主炮塔的旋转灵活性，到船舱内储存的淡水和压缩干粮的保质期限。 “二号机组三号气缸压力波动仍在允许范围内，但需记录，航行中重点监控。” “主传动轴润滑油路检查完毕，无渗漏。” “所有救生艇必须配齐信号火箭和至少十日的应急口粮，清单我要过目。” 她冷静地下达着指令，身边跟随着神兵坊和理工学院最核心的工程人员，每个人都全神贯注，不敢有丝毫懈怠。他们深知，这一次远航，并非简单的友好访问，而是深入未知海域，直面可能存在的威胁与挑战，任何微小的疏忽都可能酿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风宸煜处理完朝政，也时常赶来船厂。他虽不通具体技术，但作为舰队最高统帅，他更关注人员配备、航行路线、应急预案以及外交策略。 “西方使团那边，冯埃森巴赫近日异常安静，这不像他的风格。”风宸煜与苏云浅并肩站在船厂高处的指挥台上，俯瞰着下方忙碌的景象，眉头微蹙。 苏云浅目光扫过泊位上那些即将伴随她远征的舰船，眼神锐利：“他在等待。要么是放弃了，要么就是在酝酿更危险的动作。我们此行，必须做好应对一切突发状况的准备。” 她顿了顿，补充道：“我已让神兵坊为舰队所有高级军官和关键技术骨干配发了特制的腕弩和烟雾弹，并进行了应急演练。另外，关于可能遭遇的海上冲突、恶劣天气、疾病防治等预案，都已下发各舰舰长，要求熟记并组织船员演练。” 风宸煜握住她的手，感受到她指尖因长期接触工具而略带薄茧，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愫，既有骄傲，亦有难以完全消除的担忧。“此去万里，山高水远，一切小心。” 苏云浅回握他，语气坚定：“放心。我会把舰队，还有你想要看到的‘世界’，完完整整地带回来。” --- 就在龙江船厂为远航做最后冲刺的同时，京城某处极其隐秘的私宅内，一场更为阴暗的交易正在进行。 烛光摇曳，映照着陈阁老沟壑纵横的脸，显得格外阴沉。坐在他对面的，正是许久未曾公开露面的冯埃森巴赫男爵。此时的男爵，脸上早已没了往日伪装的和煦，只剩下失败者的怨毒与孤注一掷的疯狂。 “阁老，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冯埃森巴赫的声音沙哑，“那个女人和她的舰队一旦成功抵达欧罗巴，展示出他们的力量与技术，我们在东方，乃至在整个世界的利益格局，都将被彻底颠覆！您的地位，您所坚持的道统，也将荡然无存！” 陈阁老闭着眼，手中佛珠捻得飞快，显示着他内心的剧烈挣扎。他何尝不知苏云浅的崛起，已经严重动摇了他的权力根基和赖以生存的价值体系。远洋舰队若成功，携大胜之威归来，风宸煜与苏云浅的权势将如日中天，届时，还有他陈明远的立锥之地吗 “男爵阁下，如今朝野上下，皆被其蛊惑。陛下态度也已明朗，老夫……又能如何”他缓缓开口，带着一丝无力与不甘。 “不！我们还有机会！”冯埃森巴赫身体前倾，眼中闪烁着幽冷的光，“在陆地上，我们或许难以撼动他们。但大海……那是变幻莫测的领域！风暴、暗礁、迷失航向、甚至是……‘海盗’！” 他刻意加重了“海盗”二字。 “只要他们的舰队无法抵达欧罗巴，或者，即使抵达也是损失惨重，狼狈不堪，那么他们所谓的‘力量宣示’就会变成一个笑话！他们的技术，也并非不可战胜！届时，阁老您在朝中振臂一呼，揭露其劳民伤财、徒损国威，谁能反驳” 陈阁老猛地睁开眼，死死盯着冯埃森巴赫：“你是说……” “我神圣罗马帝国，以及我们的盟友，在印度洋、在好望角，乃至在更遥远的海域，并非没有力量。”冯埃森巴赫露出一丝残忍的微笑，“我们无法在大夏沿海动手，那太明显。但一旦他们进入深海……茫茫大洋，发生任何‘意外’，不都是很正常的吗” 他压低了声音：“我们需要阁老您提供的，是他们确切的航行路线图，以及舰队详细的构成、火力配置。剩下的……交给风暴和我们勇敢的‘私掠船长’们就好。” 书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烛火噼啪作响。 良久，陈阁老干瘦的手指死死抠住椅子的扶手，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航线图……可以想办法。但此事，与老夫，与朝廷，毫无干系！” 冯埃森巴赫脸上露出了得逞的笑容，举起酒杯：“当然，尊敬的阁老。这只是一场……不幸的海难。” 两只酒杯在昏暗的烛光下轻轻一碰，达成了出卖国家利益的邪恶同盟。一场针对远洋舰队的、更为凶险的阴谋，如同大洋深处的暗流，开始悄然涌动。 龙江船厂依旧灯火通明，远航的序曲已然奏响。然而，谁也不知道，在前方的航路上，等待这支承载着帝国希望的舰队的，除了未知的新大陆，还有来自人类贪婪与恶意的、更加狰狞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