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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吴婆子的药和那通“捋火”,还真起了奇效。 她刚走出没半里地,炕上的萧锋猛地抽搐了几下,剧烈咳喘着睁开眼,瞳孔里还残留着噩梦般的惊悸。 “孩子。老天爷。你可算醒了。”一直守在炕边寸步未离的范德贵,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音,独臂紧紧攥住萧锋冰凉的手。 他下意识地想拍萧锋的肩膀,却只能笨拙地用了点力捏了捏。 “范……二叔。”萧锋看清眼前这张胡子拉碴、忧心如焚的脸,眼底的恐惧瞬间被巨大的悲怆取代,泪水汹涌而出。 “完了……全完了!……郑书记和金大姐他们牺牲了!十二个人,全被鬼子杀害了” “什么”范德贵浑身剧震,如遭雷击,那只独手死死抠进土炕沿的泥坯里。 那可是全县领导反日运动的核心啊!“把话说清楚。到底咋回事。” “就在三天前!”萧锋挣扎着坐起,腹部的剧痛让他闷哼一声,令人悲痛的场景回到眼前…… 刺骨的寒风卷着雪沫,撞击着屋檐。西屋窗台上那盆冻蔫的君子兰,在惨白月光下瑟缩着叶片——这是县委的秘密信号。 屋内,十二个人围坐在八仙桌旁,油灯郑书记紧锁的眉头照得通红。 他粗糙的手指压在磨损的地图上:“三天,格金河的同志就到,粮食和弹药必须抢在老林子封山前藏好。” 没人察觉窗外墙根的黑影。民兵李元晋抱着步枪,目光却频频扫向那盆花,手反复摸向鼓胀的裤兜——里面是关德海塞的银元。 “指个路,后续更多”。 凌晨刚过,他便悄无声息翻过土墙,消失在夜色里。 镇东头关家院门虚掩,李元晋闪入时,关德海正窝在炕头抽烟,烟头在昏暗中明灭。 “摸清了”关德海碾灭烟蒂,烟灰直接落入半盏冷茶中。 李元晋凑上前去:“窗台摆君子兰那户,十二人,姓郑的和姓金的都在!村南老槐树、西坡各一哨,没暗岗。” 关德海嘴角咧开:“好,我去叫人,你等着,回头带路!” 天色泛青时,镇上的狗毫无征兆地狂吠起来。 屋内,金大姐闻声脸色骤变,抓起桌上文件扑向尚有火星的灶膛。 “哐。”门轴断裂的巨响。刺刀寒光挑开门帘。 郑书记抢步上前,试图护住未燃尽的纸张—— 枪声撕裂空气。 子弹擦过郑书记手腕,鲜血“唰”地溅了出来。 “不许动。”日军小队长的汉语生硬刺耳。 他身后,关德海一身崭新的伪警制服,挎着短枪,嘴角噙着志得意满的冷笑。 十二人被押至宪兵队阴冷的仓库,关德海站在门口,目光像歹毒的恶犬,刺向金成刚。 “你孩子才七岁,说了,能给留条活路。” 金大姐猛地抬头,眼中燃着不屈的火焰:“做梦!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拿祖宗换赏钱” 关德海脸色铁青:“把她给我拖出来!” 刑讯室的空气混着焦糊与血腥,墙上刑具森然,火盆炭火灼红。 关德海捏起一根尖细的竹签,抵近金大姐指甲边缘:“说!密营位置!” 回答他的是紧闭的唇和咬出的血印。 竹签猛地刺入甲缝,鲜血顺着扭曲的手指蜿蜒流下,她的身体剧烈颤抖,冷汗涔涔。 唯有那双眼睛,钉子般死死钉在关德海脸上:“看清楚了,这就是共产党人的骨头!” 深夜,十二人被带到后院。 冰冷的土坑已经掘好。关德海掸了掸袖口:“埋深点。” 郑书记仰首望向天穹,那轮圆月皎洁清冷,似比中秋时更圆满。 他深吸一口凛冽的空气,低沉而有力地引吭:“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 雄浑的《国际歌》声,如同压抑已久的春雷,在寒夜中磅礴炸响。 沉重的铁锹铲土声“哐当、哐当”单调砸落,冰土迅速没至膝盖、攀上胸膛、淹没口鼻…… 直至那不屈的歌声,在泥土彻底覆顶前的最后一刻,仍如钢刀般划破死寂的夜空,刺向高悬的冷月。 剧烈的咳嗽把萧锋拉回到现实,腹部的伤口开始剧痛,范德贵把药丸给他吃了一颗,疼痛立刻缓解了许多。 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我下山帮霜霞姐买药的路上听说了这件事,去找关德海报仇,结果中了埋伏,挨了一枪,多亏抢了一匹马,才跑出来。” “二叔,快走。”他猛地抓住范德贵的手腕,力道惊人。 “关德海就不是个人,这家伙屠村的时候连牲口都补枪。春云嫂子……也是他带鬼子去抓的。” 眼中是无尽的急迫,“天黑前他必到。” 范德贵佝偻的后背骤然挺直如松。他几步冲到炕柜前,掀开柜盖,左手急速翻动,飞快地将几块硬饼塞入布袋。 “立刻,走后山老林!”命令斩钉截铁。 他的动作突然停顿。转身,在昏暗光线中,那只遍布沧桑的手紧攥着一个油布包裹,边角被摩挲得发亮。 声音低沉却如铁石坠地:“你得闯出去,去大来岗,‘丰芝山货栈’,找佟掌柜。” 油布包被用力摁到萧锋冰冷的手心里,“他是这条线上的根,关德海的鼻子很灵,迟早会嗅到他,这根……绝不能断。” 他目光灼灼,直视萧锋的眼睛,“撑得住这身伤吗撑得住,现在就出发,连夜过江,这里一刻也不能留!” “那你……”萧锋的心沉入冰窟。 “我留下,必须留下!”三个字,冰寒彻骨,蕴藏着决绝的意志。“不斩断关德海那双毒爪子,我们同志的血,就会一滴滴流尽在这黑土地上。” 巨大的悲痛如同重锤击中萧锋。 眼前这个独臂人,是父亲生死与共的兄弟,是教授他枪法与丛林生存的师父,更是危难时宁愿自己挨饿也要省下半勺米汤给他续命的亲人。 这不是离别,是永诀。 泪水无声滑落。 “还犹豫什么。”范德贵一声低吼,如霹雳炸响。他强有力地一把将萧锋拽下土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