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坦白与隐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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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满紧闭着眼，全身僵硬得像块木头，连睫毛都不敢颤动一下。背后那道目光如有实质，仿佛能穿透薄薄的夏被，看穿她伪装沉睡的拙劣表演。 她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的声音，咚咚咚，响得她怀疑整个房间都能听见。他发现了他发现她醒着，看到了刚才那不可思议的一幕他会怎么做解释还是…… 无数个念头在她脑海里翻滚，恐惧和好奇交织，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就在袁满觉得自己快要憋不住气，或者因为过度紧张而抽搐的时候，那道落在她背上的目光，移开了。 脚步声响起，很轻，是走向浴室的方向。 紧接着，是浴室门被轻轻关上的声音，以及隐约传来的水流声。 他……去洗漱了 袁满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如同离水的鱼儿。冷汗已经浸湿了她后背的睡衣。她惊魂未定地坐起身，看向紧闭的浴室门，眼神里充满了后怕和茫然。 他到底知不知道她看见了 如果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特意走到她床边看她 如果知道，他为什么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说 这种悬而未决的状态，比直接面对真相更让人煎熬。 这一天，对袁满来说，注定是度秒如年。 她假装和往常一样起床、洗漱、吃早餐，但眼神总是控制不住地往大白身上瞟。他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不同，依旧沉默，举止优雅地享用着自己做的早餐，脸色甚至比前几天看起来更红润了一些，眼神也更加清亮有神。 可越是正常，袁满心里就越是七上八下。那昨夜的光晕，那空气中的涟漪，绝非幻觉！ 轩辕皓将她坐立不安、欲言又止的模样尽收眼底。他慢条斯理地喝完最后一口豆浆，用纸巾擦了擦嘴角，然后抬眸，目光平静地看向她。 “你有话要问。” 不是疑问句，是陈述句。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 袁满的心猛地一跳，手里的勺子“哐当”一声掉进碗里。完了，他果然知道了！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那些在脑海里盘旋了一早上的问题——“你昨晚怎么回事”“你到底是什么”“那光是什么”——此刻却像堵在了嗓子眼，一个也问不出口。 她害怕。害怕听到一个她无法承受的答案，害怕打破眼下这勉强维持的平静。 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和惊惶的眼神，轩辕皓几不可查地轻叹一声。有些事，终究是瞒不住的。既然她已经窥见一斑，继续遮掩，只会让她更加恐惧和胡思乱想。 轩辕皓内心活动： 她既已看见，便无需再全然隐瞒。透露部分真相，或许反能安其心。至于吾之真实身份与神界之事……暂且不宜告知，以免徒增其忧，引来祸端。 他起身，走到她身边的座位坐下。这个靠近的举动让袁满身体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轩辕皓没有在意，他看着她的眼睛，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虽然依旧没什么温度）：“袁满，我知你心中疑虑。昨夜……你所见并非幻觉。” 袁满的心脏又是一紧，屏住呼吸看着他。 “我，”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并非寻常之人。” 袁满：“……” 这还用你说！我早就知道了！ “我可能，”他继续道，语速缓慢，“来自一个……与此地截然不同的地方。那里的人，或许……拥有一些你所理解的‘特殊’能力。” 他没有说“神界”，没有说“修仙”，用了最模糊也最容易被接受的“特殊地方”和“特殊能力”。 袁满瞪大了眼睛，虽然早有猜测，但亲耳听到他承认，冲击力还是非同小可。 “至于我的记忆，”他指了指自己的头，“仍未完全恢复。只知坠落于此，力量尽失。昨日种种，包括昨夜……皆是在尝试恢复。” 他说得半真半假。真的部分是，他确实来自不同地方，拥有“特殊能力”，并且失忆、力量尽失且在尝试恢复。假的部分是，他隐瞒了“神界”、“天尊”这些核心信息，以及他恢复过程中可能带来的巨大风险和……那夜被惊动的窥探感。 这番说辞，虽然依旧信息量巨大，但相比于“我是天神下凡”或者“我是外星来客”，显然更容易让一个生活在现代科学社会的普通人接受。 果然，袁满在最初的震惊过后，大脑开始飞速运转，将之前所有的疑点——健身房非人的表现、震慑小偷和警察的气场、震碎的杯子、影响植物的生长、修复插座、以及昨晚的光晕和异象——全部串联了起来！ 原来如此！ 原来他不是妖怪，也不是鬼魂，而是……来自一个拥有特殊能力的地方的人类似于……电影里的超能力者或者小说里写的隐世家族 这个认知，像是一把钥匙，瞬间解开了她心中所有的困惑和大部分恐惧！ 她一直觉得他非同一般，现在终于找到了一个“合理”（相对而言）的解释！虽然这个解释本身也很离谱，但总比完全未知、无法归类要好得多！ 巨大的压力骤然减轻，袁满长长地、深深地舒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肩膀也垮了下来。她甚至有种想哭的冲动，不是害怕，而是……一种“原来如此”的释然。 “所以……你之前那些……还有昨晚……”她声音还有些发颤，但已经镇定了不少。 “嗯。”轩辕皓点头，“是在尝试引导残存力量，以及借助那玉佩恢复。”他拿出那块依旧灰扑扑的玉佩，“此物蕴含特殊能量，于我有益。” 袁满看着那块玉佩，眼神复杂。就是这玩意儿，引出了昨晚那神异的一幕。 “那……你恢复之后呢”她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你会……离开吗” 轩辕皓沉默了片刻。 这个问题，他无法给出确切的答案。恢复力量后，他必然要追查自己坠落的真相，要面对可能存在的敌人，要回归神界……前路凶险未知，这个凡间女子的世界，并非他的久留之地。 但看着她那充满担忧和一丝希冀的眼睛，那句冰冷的“会”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记忆尚未恢复，前路未知。”他选择了回避，“眼下，需先恢复自保之力。” 这个答案虽然模糊，但至少没有直接说会离开，让袁满心里稍微好受了一点。她用力点了点头，像是给自己打气：“对！先恢复！不管怎么样，身体最重要！” 她想了想，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压低声音说：“大白，你……你这些‘特殊’的地方，还有这玉佩的事，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不然肯定会有大麻烦的！说不定会被抓去切片研究！” 看着她那副如临大敌、却又努力为他着想的样子，轩辕皓心中微动。 “嗯。”他应道，“此乃你我之间的秘密。” “对！秘密！”袁满重重强调，心里甚至生出一种奇异的、参与感和使命感。她可是在帮一个“特殊人士”隐藏身份哎！这经历，说出去都没人信！ 坦白（部分）之后，两人之间的气氛明显缓和了许多。那层因为未知和恐惧而产生的隔阂，虽然并未完全消失，但至少不再那么厚重得令人窒息。 袁满不再像看怪物一样看他，好奇心反而占据了上风。她开始拐弯抹角地打听他那个“特殊地方”是什么样的，那里的人是不是都像他这么厉害，是不是都会飞…… 对于这些问题，轩辕皓要么以“记忆模糊”搪塞过去，要么就言简意赅地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听得袁满心痒难耐，又不敢追问太深。 她知道，他愿意告诉她这些，已经是极大的信任和让步了。有些更深层次的秘密，或许真的需要等到他记忆恢复的那一天。 而轩辕皓，看着身边这个因为得知“秘密”而显得有些兴奋、叽叽喳喳问个不停的女子，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隐瞒，并非他所愿。 但有些真相，知道得越多，对她而言，越是危险。 眼下这脆弱的平衡与暂时的“坦诚”，或许已是这迷雾重重的局势中，最好的状态。 只是，他握着玉佩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些。 恢复之路已然开启，前方的波澜，恐怕不会太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