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无声的守护与篝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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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渊那轻轻放在头顶的龙爪，带着山石般的冰凉与沉重，却奇异地稳住了阿禾几乎要崩溃的心神。她抽噎着，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看向洞口那双在逆光中依旧清晰、带着未散怒意与深沉关切的金色眼眸。 “……笨。”一个生硬却清晰的音节，从敖渊喉中挤出。 阿禾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他是在说她差点被抓住的事，心里那点委屈更盛，嘴一瘪，眼泪掉得更凶了：“我……我怎么知道它……它还会用黏液缠人……而且跑得那么快……” 敖渊看着她哭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的狼狈相，金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极淡的无奈。他收回龙爪，示意她进洞。 阿禾这才手脚发软地爬起来，也顾不上捡那个空竹筒，踉跄着钻回了相对安全的山洞。一进去，她就脱力地靠着石壁滑坐下来，抱着膝盖，将脸埋了进去，肩膀还在微微耸动。 后怕如同冰冷的潮水，一阵阵席卷而来。刚才那一刻，她真的以为自己死定了。 敖渊庞大的身躯缓缓挪动，再次将洞口堵得严实了些，只留下些许通风的缝隙。他回过头，看着那个缩在角落里、像只受惊小兽般瑟瑟发抖的小身影，沉默了片刻。 他无法用苍白的语言去安慰。神只的世界里，弱肉强食是永恒的法则，受伤、死亡、被吞噬，皆是常态。安慰，是一种多余且无用的情绪。 但他看着阿禾那副模样，胸腔里那股陌生的滞闷感却又浮现出来。 他低下头，用鼻尖（如果龙有的话）极其轻微地，碰了碰阿禾蜷缩起来的、沾着泥土和泪水的发顶。 这是一个笨拙的、近乎本能的安抚动作。 阿禾感觉到头顶那轻柔的触碰，带着龙族特有的、微凉而湿润的气息。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敖渊那巨大的龙头。他金色的眼眸里，没有了平日的淡漠或威严，只有一种她看不懂的、深沉的平静。 “……怕”他生涩地问出一个字。 阿禾用力点头，声音还带着哭腔：“怕……好怕……它差点就抓到我了……” 敖渊沉默了一下，似乎在组织他那贫乏的“凡语”词汇。过了几息，他才缓缓地、一字一顿地说道：“……吾……在。” 声音不大，甚至因为发音不熟练而显得有些古怪，但那两个字里蕴含的力量，却重若千钧。 我在这里。 有我在。 简单的两个字，像是有魔力一般，瞬间驱散了阿禾心中大半的恐惧和寒意。她看着敖渊那双沉静的金眸，仿佛看到了亘古不变的山峦，看到了无边浩瀚的星空。是啊，他在。他虽然伤重，但依旧在保护她。 她用力吸了吸鼻子，用手背胡乱地擦掉脸上的泪水和污渍，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嗯！我知道！你刚才……好厉害！一嗓子就把那坏东西吓跑了！” 她想起刚才那声虽然虚弱却威势惊人的龙吟，以及那水瘴傀屁滚尿流逃跑的模样，心里又升起一股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与有荣焉的骄傲。 看！这就是她捡回来的龙！多厉害！ 敖渊看着她那迅速变脸、又开始闪闪发亮的眼睛，心底那点无奈又加深了几分。这凡物的情绪，真是如同山间的天气，说变就变。 阿禾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恐惧退去后，疲惫和寒冷便席卷而来。她浑身湿透，又被冷汗浸了一遍，此刻在山洞的阴凉中，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敖渊察觉到了她的冷意。他看了看洞内所剩无几的、较为干燥的细柴——那是阿禾平时生火做饭积攒下来的。 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那堆柴火。 阿禾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明白了他的意思：“生火吗可是……烟会不会把别的坏东西引来”她心有余悸。 敖渊摇了摇头，金色的眸子扫过洞口被他身躯严密遮挡的缝隙，意思很明确：有吾遮挡，无妨。 他的伤势好转了一些，对自身气息和外界影响的控制力也强了些许，遮掩一小堆篝火的烟雾和光亮，勉强可以做到。 阿禾见他肯定，这才放下心来。她手脚麻利地将干柴堆好，用火石点燃。橘红色的火苗跳跃起来，驱散了洞内的阴暗和潮湿，也带来了实实在在的暖意。 阿禾靠近火堆，伸出冻得有些发僵的手烤着，舒服地叹了口气。跳跃的火光映在她逐渐恢复血色的脸上，也映在敖渊那身华美的金色鳞片上，流光溢彩。 她看着火光，又看看安静守护在洞口的敖渊，心里那点残余的后怕彻底被一种安心的暖流取代。她甚至开始有心情复盘刚才的“战斗”。 “那个黏糊糊的家伙，好像比之前见过的都厉害，”她一边烤火一边说，“还会用黏液缠人脚！下次我得更小心才行……敖渊，它们到底是什么东西啊为什么非要找你” 她终于问出了这个盘旋在心头许久的问题。 敖渊看着跳跃的火焰，金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冰冷的戾气。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考如何用有限的词汇解释这复杂的神魔恩怨。最终，他只吐出了几个字： “……敌人。……夺……吾之力。” 敌人。想要夺取他的力量。 阿禾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老秀才的故事里，坏妖怪好像总是想抢神仙宝贝或者法力。她握紧了小拳头，义愤填膺：“他们真是坏透了！趁你受伤欺负你！等你好起来，一定要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看着她那副同仇敌忾、仿佛自己也被冒犯了的模样，敖渊心底那丝因黑水蛟族而起的暴戾，竟奇异地平复了些许。 洞内，篝火噼啪作响，温暖而宁静。 洞外，夜色渐深，山林寂静。 这一次的危机，让阿禾更加真切地感受到了外界迫近的危险，也让敖渊更加清晰地认识到，恢复力量已刻不容缓。 但同时，那一句“吾在”，和这一簇在危机后燃起的、温暖的篝火，也像是一道无形的纽带，将这一人一龙的心，拉得更近了一些。 在危机四伏的黑暗里，他们彼此是对方唯一的光和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