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驿馆初遇与御猫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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镐京的“迎宾馆”并非单一一座建筑，而是一片占地极广、规格极高的园林式建筑群，专为接待四海八荒前来朝贺的仙神、妖王、使节等尊贵宾客。东海龙君地位尊崇，被安排在了最核心区域的一座独立水榭园林“澄心苑”内。苑内引活水成湖，亭台楼阁点缀其间，奇花异草芬芳馥郁，环境清幽雅致，与人族宫廷的庄严华丽不同，更显仙家气韵。 阿禾跟着敖渊，在礼部官员的引导下步入澄心苑。她好奇地东张西望，这里虽然没有龙宫的深海奇景，但精巧雅致处犹有过之，尤其那些她从未见过的陆上花卉和翩跹的彩蝶，让她看得目不转睛。 安置妥当后，敖渊便带着几名亲随，随礼部官员入宫正式觐见皇帝，呈递贺礼。留下阿禾和几名侍女在苑中。 “殿下，您可要歇息片刻或是用些茶点”留下的侍女是龙宫带来的，恭敬地问道。 阿禾哪里坐得住，她摇了摇手：“不用不用，我就在苑子里随便走走，不出去。” 她记得敖渊的叮嘱，不出澄心苑的范围。 侍女们不敢违拗，只得远远跟着。 阿禾像只刚出笼的小鸟，在回廊、假山、水畔好奇地探索。她蹲在湖边，看着里面颜色艳丽的锦鲤，习惯性地想用意识和它们打个招呼，但想起敖渊的警告，又连忙忍住，只是偷偷用手指拨弄了一下水面，惊得鱼儿四散。 走着走着，她来到一处较为僻静的竹林边。正要转身，忽然听到竹林深处传来一阵压抑的、带着哽咽的细小哭声。 有人阿禾停下脚步，侧耳倾听。那哭声断断续续，听起来像是个年纪不大的孩子，充满了委屈和害怕。 她犹豫了一下。敖渊让她不要多管闲事，但这哭声就在澄心苑内，听起来这么可怜……她忍不住循着声音，小心翼翼地拨开竹叶，朝里面望去。 只见竹林深处一块光滑的青石上，坐着一个约莫七八岁、身穿杏黄色宫装、梳着双髻的小女孩。女孩粉雕玉琢，甚是可爱，但此刻小脸上挂满泪珠，正抱着膝盖，肩膀一耸一耸地哭着，身边还散落着几片被扯坏的花瓣和一只摔坏了的小巧风筝。 看衣着打扮，像是宫中哪位小公主或者贵女，不知怎么跑到了这里。 “喂，你怎么啦为什么哭呀”阿禾蹲下身，尽量放柔声音问道。她戴着面纱，声音透过薄纱传出，显得有些闷。 小女孩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蒙着面纱的陌生姐姐。她抽噎着，警惕地问：“你……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我……我是跟着家里大人来的客人，住在那边的水榭。”阿禾指了指澄心苑主楼的方向，“听见你哭得伤心，就过来看看。是谁欺负你了吗还是风筝坏了” 或许是阿禾的声音温柔，也或许是她身上有种天然的亲和力（即使戴着面纱），小女孩的警惕心放松了一些，她委屈地扁扁嘴，指着地上的坏风筝：“是……是七皇兄！他抢了我的风筝，还把它摔坏了！那是母妃给我做的……” 原来是皇子公主间的玩闹。阿禾松了口气，不是遇到坏人就好。她走到小女孩身边，捡起那个竹篾骨架断裂、绢面破损的风筝，看了看：“只是骨架断了，绢面破了点，修一修还能飞的。” “真的吗”小女孩眼睛亮了亮，但随即又黯淡下去，“可是……可是我不会修……” “我试试看。”阿禾小时候在村里没少帮小伙伴们修补各种玩具，虽然材料简陋，但手艺尚可。她让侍女找来一点浆糊和细线，就着青石，仔细地将断裂的竹篾对接绑好，又将破损的绢面小心粘合抚平。她的动作算不上多么精细，但耐心十足。 小女孩渐渐止住了哭泣，好奇地看着阿禾的动作。 不多时，一个虽然带着补丁、但总算恢复完整的风筝出现在阿禾手中。她拿起风筝，对着竹林缝隙漏下的阳光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好啦！虽然没那么好看，但肯定能飞！” 她将风筝递给小女孩。小女孩接过，破涕为笑，甜甜地道：“谢谢姐姐！姐姐你好厉害！” 阿禾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隔着面纱笑了笑：“小事而已。你快回去吧，别让宫里人担心。” 小女孩点点头，抱着风筝，朝阿禾挥了挥手，蹦蹦跳跳地跑出了竹林。 看着小女孩消失的背影，阿禾心情也好了许多。她伸了个懒腰，正准备离开，忽然感觉裙角被什么东西轻轻蹭了一下。 低头一看，竟是一只通体雪白、唯有四爪和耳朵尖带着些许淡金、碧眼如同上等翡翠的猫儿。这猫儿体型比寻常家猫稍大，毛发光洁柔顺，姿态优雅从容，正用那双漂亮的碧眼，好奇地打量着阿禾。 “咦好漂亮的猫！”阿禾惊叹。这猫儿灵气十足，一看便非凡品。 白猫似乎能听懂她的夸奖，矜持地“喵”了一声，迈着轻盈的步子，绕着阿禾走了两圈，鼻子微微耸动，仿佛在嗅着什么。 阿禾忍不住蹲下身，想摸摸它。白猫却敏捷地退开一步，碧眼中闪过一丝拟人化的审视。 “你是这苑子里养的吗”阿禾轻声问，习惯性地带上了一丝与生灵沟通的意念。 白猫的耳朵动了动，碧眼中的审视变成了更明显的惊讶。它没有回应阿禾的意念，只是又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几个轻盈的跳跃，便消失在了竹影深处。 “真是一只有个性的猫。”阿禾笑了笑，也没在意，拍拍手，转身回了主楼。 傍晚时分，敖渊从宫中回来，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倦。人族皇帝寿辰在即，各方势力云集，表面一团和气，暗地里各种试探、博弈不断，即使是他，也觉得有些耗费心神。 “今日在苑中可还安分”敖渊接过阿禾递来的温茶，随口问道。 阿禾立刻将遇到小公主和修补风筝的事情说了，略去了与白猫的短暂交流。 敖渊听完，点了点头：“那是陛下最小的女儿，宜安公主。你帮她，无妨。只是日后若再遇宫中之人，需更谨慎些。” “知道啦。”阿禾乖巧应下，又凑近了些，好奇地问，“敖渊，见到皇帝了吗他长什么样皇宫是不是特别大特别漂亮” “见到了。皇帝陛下乃人间至尊，自有威仪。皇宫确实壮丽。”敖渊简单回答，似乎不愿多谈宫中之事，“朕已向陛下提及‘九曜琉璃盏’之事，陛下应允寿宴之后，可让钦天监安排一见。” “太好了！”阿禾欢呼一声，随即又有些担心，“那盏灯……真的有用吗” “届时一看便知。”敖渊放下茶盏，“你今日也累了，早些休息。明日或许还有其他宾客来访，莫要乱跑。” 夜色渐深，澄心苑归于寂静。敖渊在外间打坐，阿禾在内室睡得香甜。 不知到了几更天，阿禾忽然被一阵极其细微的、仿佛羽毛挠窗棂的声音惊醒。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只见内室那扇对着后园景致的雕花木窗，不知何时被推开了一条缝。一道白影轻盈地跃上窗台，无声无息地落在地毯上。 正是白日里见过的那只碧眼白猫！ 白猫在黑暗中，碧眼如同两盏小小的翡翠灯笼，它径直走到阿禾床边，仰头看着她。 阿禾睡意顿消，惊讶地坐起身：“是你你怎么进来的” 白猫没有叫，只是优雅地蹲坐下来，尾巴轻轻摆动。随即，一个略显苍老、却带着几分威严和审视意味的意念，直接传入阿禾脑海： “小丫头，你身上……有股很有趣的味道。不属于龙族，也不完全是人族。还有……一丝让老夫都感到古老与忌惮的气息。” 阿禾心中一凛！这猫……不仅能听懂她之前的意念试探，还能主动与她进行如此清晰的意念交流！而且，它似乎察觉到了她身上的异常，甚至可能……感应到了眉心印记或心灯的气息 “你……你是谁”阿禾紧张地握紧了被角，下意识地看向外间。敖渊的吐纳声依旧平稳，似乎并未察觉内室的异样。是这白猫用了什么特殊手段隔绝了动静 “老夫是谁不重要。”白猫的意念带着一种历经沧桑的淡然，“重要的是，你为何来京城龙君亲至，恐怕不止是为了贺寿吧” 阿禾抿紧嘴唇，没有回答。敖渊叮嘱过她，不要轻易暴露目的和身份。 白猫碧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也不追问，继续传递意念：“京城的水，比你想象的深。那盏‘九曜琉璃盏’牵扯甚多，盯着它的，可不只是你们龙宫。小丫头，若想平安借得此灯，最好劝龙君莫要轻举妄动，耐心等待时机。” 说完，白猫站起身，似乎准备离开。 “等等！”阿禾忍不住开口，压低声音，“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你到底是谁” 白猫回头看了她一眼，碧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或许是因为……你白日里帮了宜安那个小丫头又或许，是老夫觉得，一个身怀如此奇异气息、却还能保持纯净心性的小丫头，不该被这京城的污浊过早吞噬。” 话音未落，白影一闪，已从窗口消失，窗户也无声地合拢，仿佛从未打开过。 阿禾怔怔地坐在床上，心中波澜起伏。这只神秘的白猫，显然不是普通的灵宠。它知道他们的目的，知道九曜琉璃盏，还出言警告……它究竟是敌是友在京城这潭深水中，又扮演着什么角色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的心灯，又看了看外间敖渊的方向。要不要立刻告诉他 犹豫了片刻，她还是轻轻躺下，决定暂时不说。敖渊已经很累了，这白猫虽然神秘，但似乎并无恶意，而且它的话……也许值得参考。等明天找个机会，再旁敲侧击地问问敖渊关于京城灵兽或者钦天监的事吧。 京城的第一夜，便在阿禾辗转反侧、思绪纷杂中，悄然过去。这座繁华的帝都，果然如那白猫所言，处处透着深不可测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