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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明推着他那辆“声名远扬”的摩托车，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牛老板身后，回到了牛家。牛老板家住在一个老式小区，家里布置得简单却充满生活气息。 牛婶看到郝明和他那辆“宝贝”摩托车，先是吓了一跳，听牛老板眉飞色舞地讲了刚才的“车祸”经过后，也是哭笑不得，赶紧招呼郝明进屋坐下，端上了早就熬好的、温润清甜的冰糖雪梨汤。 “快，小伙子，喝点梨汤，醒醒酒，也润润嗓子，瞧你这车动静大的，嗓子都快喊哑了吧”牛婶打趣道。 郝明不好意思地接过碗，连声道谢。热乎乎的梨汤下肚，带着酒意的身体舒服了不少。 牛老板兴致极高，从柜子里翻出几瓶陈年老白干，又让牛婶切了一盘酱牛肉，拍了一盘黄瓜，非要拉着郝明喝两杯，美其名曰“压惊”和“庆祝不打不相识”。 几杯酒下肚，话匣子就彻底打开了。牛老板红光满面，开始忆往昔峥嵘岁月稠。 “小明子（牛老板自来熟的称呼），你别看叔现在就是个看仓库的小老头，年轻的时候，那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俊后生，走南闯北见过世面的！”牛老板抿了一口酒，眼神飘向远方，“那时候，哪有你们现在这四轮的小汽车啊，有个二八大杠（自行车）就了不起了！我当年，可是我们村第一个学会开拖拉机的！那大家伙，‘突突突’，比你这动静可霸气多了！耕地、拉货，啥都干过！” 他讲起当年开着拖拉机帮乡亲们运粮食，讲起如何在泥泞的路上把陷住的车弄出来，讲起那个物质匮乏却充满干劲儿年代里的趣事糗事，听得郝明津津有味。 郝明也敞开了心扉，把自己怎么被老爸拒绝资助，怎么异想天开买零件组装摩托车，怎么被交警逮住，又怎么被老爸“反向操作”送了辆小鹏，以及今晚这出“瞄准式”刹车的乌龙，原原本本、添油加醋地讲了一遍。讲到激动处，还手舞足蹈地比划他如何用铁丝和鞋带固定零件，如何被王小虎嘲笑是“变形金刚”。 牛老板听得哈哈大笑，拍着桌子直喊“绝了！”“你小子是个人才！”，牛婶在一旁也笑得前仰后合，连连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啊，真是想一出是一出，比我们那会儿还能折腾！” 两人推杯换盏，聊得那叫一个投机，仿佛忘年交一般。牛老板说郝明有他年轻时的闯劲儿（虽然方向有点歪），郝明觉得牛叔见识广、心态年轻，一点代沟都没有。这顿酒，喝得是酣畅淋漓，气氛热烈。 不知不觉，已是深夜。郝明看看时间，快凌晨一点了，虽然意犹未尽，但还是起身告辞。牛老板和牛婶把他送到门口，再三叮嘱他路上小心。 郝明推着摩托车，走在寂静的街道上。夜风一吹，酒意上涌，脑袋有点晕乎乎的。他推着车走了大概一半的路程，脑子里还在回味刚才和牛叔的聊天，忽然一个激灵，停下脚步，看着身边的摩托车，自言自语地嘟囔：“我……我这是开车嘛我推着它走算怎么回事真抬举它了……它配让我推着走吗” 酒壮怂人胆（何况郝明本来也不怂），他决定不再委屈自己！他跨上摩托车，虽然知道酒后驾驶不对，但此刻夜深人静，路上鬼影子都没有一个，加上他觉得自己清醒得很（其实是酒精带来的错觉），便踩着了火。 “噗呲——噗呲——突突突……” 熟悉的“协奏曲”再次响起，在静谧的夜里传得格外远。郝明骑着这辆晃晃悠悠、冒着黑烟的“座驾”，以不超过二十迈的速度，小心翼翼地、曲线前进地朝着家的方向驶去。幸好深夜无人，也没再遇到交警，总算是有惊无险地回到了自家楼下。 停好车（依然是靠脚刹），他晃晃悠悠地上楼，拿出钥匙，轻手轻脚地打开门，已经是后半夜两点多了。 令他意外的是，客厅里还亮着温暖的落地灯光。女友张雅蜷在沙发上，身上盖着一条薄毯，电视机还开着，播放着深夜的综艺节目重播，声音开得很小。她似乎是在等他，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听到开门声，张雅醒了过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到是郝明，脸上立刻露出安心的神色。她掀开毯子，穿着柔软的睡衣，赤着脚就跑了过来，一把抱住他，脑袋埋在他带着酒气和夜露的怀里。 “回来啦……喝这么多” 张雅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浓浓的关切，小手在他后背轻轻拍了拍，像是要拂去外面的凉意和疲惫。 郝明被这温暖的怀抱包裹着，心一下子就软了，也紧紧回抱住她，下巴蹭着她的发顶，带着醉意嘿嘿傻笑：“嗯……媳妇儿，回来了……陪牛叔……喝了点，聊得高兴……” 张雅抬起头，借着灯光看他微红的脸和有些迷离的眼神，无奈又心疼地叹了口气：“满身酒气……牛叔没事吧我听你在电话里含含糊糊说什么撞车了，吓我一跳！” “没事没事！虚惊一场！”郝明连忙摆手，搂着张雅走到沙发边坐下，兴致勃勃地又把今晚如何撞上牛叔，如何被牛叔“教育”，然后一起去喝酒畅谈的经过，眉飞色舞地讲了一遍，当然，略去了自己最后是骑摩托车回来的细节。 张雅听着他夸张的讲述，时而担心地蹙眉，时而被他逗得抿嘴直笑。听到他用铁丝鞋带修车那段，忍不住轻轻捶了他一下：“你就作吧你！幸好牛叔人没事，不然看你怎么收场！” 话虽这么说，但眼神里却没有多少责备，更多的是对他这种莽撞又带着点天真劲头的包容。 两人依偎在沙发上，电视里微弱的光线映在他们脸上。闹腾了一晚上的郝明，此刻在女友身边，才真正放松下来，感到一种踏实的归属感。 安静了一会儿，张雅把头靠在郝明肩膀上，轻声说：“明明，暑假……感觉还没怎么过，就快结束了。” “嗯……”郝明应了一声，手指无意识地缠绕着她的发梢。 “马上就要升大三了。”张雅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和迷茫，“感觉大学日子过得好快啊，好像昨天才刚入学，转眼就要考虑实习、考虑未来了……” 郝明也沉默了一下，酒意似乎醒了几分。他收紧了手臂，把张雅搂得更紧些，下巴抵着她的额头：“是啊……时间过得真他妈快。感觉咱们还在为逃课找借口，为期末考试熬夜，这一眨眼，大学这座象牙塔，好像就要看到出口了。”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稍微认真了些：“实习……你想好去哪里了吗” 张雅摇摇头：“还没完全定。有几个选项在考虑，一个是去电视台实习，跟我专业比较对口，但竞争估计很激烈。还有一个是去一家新媒体公司，做内容策划，感觉能学到东西，但可能比较累……你呢你爸给你安排了吗” 郝明撇撇嘴：“他倒是想安排我进他朋友公司，但我不太想去。感觉被框死了。我想自己找找看，看看有没有什么……嗯……有意思点的，或者能跟我这‘动手能力’（他自嘲地指了指窗外楼下的摩托车）沾点边的” 张雅被他逗笑了：“跟你那摩托车沾边你是想去修车行实习吗” “那也不是不行啊！”郝明来了劲，“至少我能分辨出哪种铁丝更结实！” “去你的！”张雅笑着推了他一下，随即又靠回他怀里，叹了口气，“哎，有时候真不想长大，就想一直这么当学生，无忧无虑的。” “谁说不是呢……”郝明也感慨，“不过，该来的总会来。媳妇儿，别怕，不管以后干啥，咱俩一起呗我虽然有时候不靠谱，但大事上绝对靠得住！等我挣了钱，给你买大房子！把这破摩托车换成哈雷！” 张雅被他这半真半假的承诺逗乐了，心里却暖暖的，仰头看着他被酒精和灯光熏得有些柔和的脸庞，轻声说：“行，我等着。不过现在，郝大少爷，您能不能先去洗个澡一身酒气，熏死人了！” “得令！”郝明笑嘻嘻地站起来，拉着张雅的手，“一起洗” “滚蛋！想得美！”张雅脸红地甩开他的手，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嘴角却带着笑意，“快去！我给你找换洗衣服。” 等郝明洗完澡出来，张雅已经铺好了床。两人躺进被窝，熄了灯。黑暗中，能听到彼此平稳的呼吸声。窗外的城市已经彻底沉睡，只有偶尔驶过的车辆带来微弱的光影。 “明明。” “嗯” “晚安。” “晚安，媳妇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