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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长” 她的声音比刚才更加甜腻，尾音拖得长长的，带着撒娇的意味，但仔细听，能察觉到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位是……你的朋友吗看起来好面生呀，不给我介绍一下嘛” 她说着，目光却像带着钩子一样，直直地投向吴思彤，那眼神里混杂着审视、评估，以及一丝隐藏得很深的、属于雌性竞争者的挑衅和敌意。 林小伟的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起来，形成一个浅浅的“川”字。他非常不喜欢这种被强行侵入个人空间的感觉，身体几乎是本能地、带着明显的抗拒意味，向吴思彤那边挪动了半步，再次拉开了与茳晗之间那令人不适的距离。他的回应依旧是那种能把天聊死的、钢铁直男式的简洁和直接，甚至带着点不想多谈的不耐烦： “嗯，吴思彤，我邻校的，也是小满的学姐。” 他介绍了吴思彤的名字和简单关系，但对茳晗，连名字都懒得提，更没有要将她介绍给吴思彤的意思，界限划得清清楚楚。 茳晗被这明显的疏离感刺了一下，但强大的好胜心让她不肯就此罢休。她立刻转换目标，将炮火（自认为的温柔攻势）对准了吴思彤，脸上堆起毫无破绽的假笑，声音依旧甜得发腻： “原来是思彤学姐呀你好你好！” 她故作热情地打着招呼，然后话锋一转，开始刻意营造暧昧，“我是茳晗，和小伟学长一个大学的哦我们关系可好了”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抛出一个自以为能彰显亲密度的“证据”，“经常一起上课、去图书馆呢！” 她把“经常”和“一起”咬得特别重，试图在吴思彤面前建立起一种她与林小伟关系非比寻常的假象。 林小伟在一旁听得直皱眉头，心里那股烦躁感又升腾起来。他非常不喜欢这种被强行“绑定”的感觉，尤其还是当着吴思彤的面。他忍不住开口，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悦和澄清的意味，直接拆台，毫不留情： “只是偶尔选修课在同一间教室，图书馆也就碰巧见过一两次。” 他的声音不高，但足够清晰，像一把小锤子，“哐当”一下就把茳晗精心搭建的暧昧小房子给敲碎了。 茳晗被这毫不留情的当面拆台噎得呼吸一窒，脸上那完美的假笑差点彻底碎裂。她感觉脸颊有些发烫，那是羞愤交加的表现。但她强大的心理素质（或者说偏执）让她依旧强撑着，甚至用一种更加幽怨、更加委屈的眼神看向林小伟，声音里带着控诉： “学长你怎么这么说嘛” 她轻轻跺了跺脚，做出小女儿娇态，“人家可是很珍惜和你的每一次‘偶遇’呢！” 她再次强调了“偶遇”两个字，试图将林小伟的“碰巧”扭转成她所期望的“缘分”。 吴思彤在一旁将这场面尽收眼底，心里跟明镜似的。她当然知道林小伟有多好，也曾将一份少女的悸动悄悄寄托在他身上。但从知道他和李薇感情稳定、彼此深爱的那一刻起，她就选择了将这份感情深深地、妥帖地埋藏在心底最深处，从不越雷池半步，只以朋友和老乡的身份默默关注，为他高兴。可眼前这位叫茳晗的女生，这浮夸的演技、这黏腻到令人不适的腔调、这明目张胆、毫不掩饰的企图心……也太不知道分寸和廉耻了吧简直是把别人都当成了傻子！ 吴思彤心里冷笑一声，决定不再沉默。她不会像茳晗那样耍心机、玩手段，但她有自己的方式和原则。她没有像茳晗那样刻意靠近林小伟，去制造身体接触，而是用一种非常自然、仿佛只是和老朋友闲聊的、毫无攻击性的姿态，微微侧过身，将更多的正面朝向林小伟，自然而然地将他与茳晗隔开了一些。她的声音平和，话题也巧妙地绕开了令人尴尬的当下，拉回到了她和林小伟都熟悉且舒适的领域： “小伟哥，说起来，我前几天路过你们学校那边的录音棚，” 她语气自然，像是在分享一件趣事，“好像听到有人在里面录歌，声音听着有点像你，是你吗” 林小伟的注意力果然立刻被吸引了过去。比起应付茳晗那些令人头疼的“偶遇”和“珍惜”，谈论音乐显然更让他放松。“哦，可能是我。”他点点头，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和，“最近是在录一首新歌的demo，还在磨合阶段。” “真的啊那期待成品！”吴思彤眼睛一亮，笑容真诚而灿烂，带着纯粹的欣赏，“我记得你之前那首《任逍遥》就特别好听，旋律和歌词都很有味道。高中那会小满那丫头还整天在班里放呢，说是她哥唱的，可自豪了。” 提到妹妹，林小伟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宠溺笑容：“她啊，就爱瞎起哄，拿我当免费宣传了。” 两人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地聊了起来，从录音棚的设备谈到新歌的风格，又从校园歌手比赛聊到最近流行的音乐趋势。他们之间流淌着一种基于共同兴趣和长期认识的默契，语速不快不慢，交谈自然流畅，偶尔还会有会心的微笑。他们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话题世界里，仿佛旁边那个脸色越来越难看、浑身散发着低气压的茳晗是透明的一般。 茳晗几次三番想要强行插入他们的对话，试图重新夺回“主导权”： “学长还会唱歌呀好厉害哦！”她找准一个空隙，用惊叹的语气插话，“我也特别喜欢音乐呢，下次学长你去录歌的时候，我能去参观学习一下吗”她眨着大眼睛，一副求知若渴的样子。 林小伟头也没回，直接拒绝：“录音棚管理比较严，不方便外人进。”语气干脆，不留任何幻想空间。 “思彤学姐对音乐也很了解呢，真让人羡慕。”她又试图把话题引到吴思彤身上，暗含比较，“不过我觉得呀，学长这样的嗓音，清澈又有磁性，唱那种深情款款的情歌最合适了一定能打动很多人呢！”她说着，还自我肯定般地点了点头。 吴思彤淡淡地接话，目光依旧看着林小伟：“小伟哥各种风格都能驾驭，唱功和情感表达才是关键。”直接无视了茳晗的“建议”，还轻描淡写地抬了林小伟一下。林小伟则根本没接茳晗关于“情歌”的话茬，转而和吴思彤讨论起某首摇滚歌曲的编曲难点。 她所有精心设计的搭茬、所有试图引起注意的举动，不是被林小伟像对待路障一样直接、生硬地推开，就是被吴思彤用不软不硬、却密不透风的话语巧妙地挡开，或者更惨，直接被两人彻底无视，仿佛她刚才说的话只是一阵无关紧要的风吹过。 茳晗孤零零地站在旁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在舞台上卖力表演、却发现台下观众都在自顾自聊天、根本没人看她的小丑。脸上那精心维持的笑容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彻底垮了下来，嘴角下垂，眼神阴沉。她死死地咬着下唇，修剪精美的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的软肉里，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感，却远不及她此刻心中的羞愤和妒忌来得强烈。她看着吴思彤那张素净却透着聪慧和从容的脸，看着她和林小伟之间那种自然流淌、无需刻意营造的默契和轻松氛围，心里的妒火几乎要化为实质喷涌出来！这个女人！这个叫吴思彤的女人！她绝对是故意的！她在用这种看似无害的方式，狠狠地羞辱我！ 吴思彤确实就是故意的。她虽然从不屑于使用茳晗那种上不得台面的心机手段，但她也绝不是任人拿捏、受了气还默默忍受的软柿子。她用的是另一种方式——一种更高级、更无形、却更具杀伤力的方式。她用共同语言、用真诚的态度、用朋友间自然的互动，稳稳地占据了林小伟的注意力圈，在他周围构建了一个舒适区。而茳晗所有那些矫揉造作的伎俩，在她营造的这种自然氛围面前，都显得格外突兀、可笑且无力，像是用力挥拳却打在了柔软的棉花上，不仅无处着力，反而显得自己像个跳梁小丑。 这场没有硝烟、却暗流汹涌、刀光剑影的“宫斗戏”，把一旁早就结束了自己学员的指导、正坐在教练车里吹着空调、优哉游哉看热闹的王教练逗得心里直乐。她活了大半辈子，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这种小姑娘之间为了个小伙子使心眼、斗法的眉眼官司，她看得太多了，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同时也有些感慨年轻真好，还有这么多精力折腾这些。 训练结束的哨声终于响起，对林小伟而言，这不啻于天籁之音。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比连续练了三个小时车还要疲惫。他跟吴思彤道了别，约好有空再聊，然后如释重负地朝着驾校大门走去，只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王教练锁好教练车的车门，慢悠悠地踱步过来，正好在门口追上了林小伟。她用手里的教练板轻轻碰了碰林小伟的胳膊，脸上带着一种过来人看透一切的、促狭又带着点戏谑的笑容，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音量调侃道： “行啊，小伟！没看出来，你小子还挺受欢迎啊啧啧，这左一个娇滴滴的‘学长’，右一个清清爽爽的‘小伟哥’……争着给你送水、陪你聊天解闷儿哈哈哈！” 她忍不住笑出了声，拍了拍林小伟的肩膀，“年轻真好啊，精力旺盛，桃花运也旺！不过啊，小子，这齐人之福可不是那么好享的，小心翻船哟！” 林小伟闻言，脸上只剩下大写的、浓得化不开的无奈和身心俱疲。他抬手用力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深深地叹了口气，声音里充满了有口难言的郁闷： “教练，您就别再取笑我了……这哪是什么桃花运，受欢迎啊这简直是飞来横祸，是无妄之灾，是精神折磨！” 他现在深刻地觉得，练车固然辛苦，要和那不听话的方向盘、敏感过度的离合器以及永远对不齐的库位线作斗争，但相比之下，应付这种复杂诡异、暗藏机锋的人际关系，才是真正耗费心神、让人精疲力尽的事情。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科目二能不能赶紧考过让他早日脱离这个不仅要驯服钢铁猛兽、还要时刻提防“绿茶”侵袭、身心饱受摧残的是非之地！这考个驾照，实在是太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