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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章元年八月，瀚海伊利可汗率领二十万雄兵，列阵于渭水北岸，旌旗飘飘数十里。 时盛京兵力空虚，京都为之戒严，百姓人心惶惶。 伊利可汗派遣心腹大将乌力思入朝觐见。乌力思仗着此时的瀚海兵马强壮，根本不把大乾放在眼里。 他大摇大摆地来到大乾的朝堂之上，不仅不向皇帝行礼，还大放厥词。 “大乾皇帝，我们大可汗听闻您刚刚杀了自己两个兄弟，还逼迫自己的父亲退位，自己坐上了皇帝。” “此举可是悖逆人伦，人神共愤啊！” “是以，我们伊利大可汗为了天下苍生着想，这才决定挥师南下，推翻暴政！” “放肆！”满朝文武纷纷对乌思力发出严厉的呵斥。 “大胆贼奴，见到我们大乾陛下，竟敢不跪拜行礼，还在那里口出狂言！” “你是嫌自己活得不耐烦了吗” 乌思力可丝毫不带怕的，毕竟他身后可是瀚海的百万雄兵啊。 更何况，他是伊利大可汗的心腹大将，大乾人敢对他怎么样呢 “哼，让我跪下笑话！” “我瀚海百万之兵，如今已到盛京城下。” “应该跪下向我们摇尾乞怜的是你们！” 乌思力肆无忌惮地指着大殿之上的众人，其中也包括了高高在上的皇帝。 “我可是伊利大可汗的心腹爱将！” “我就放肆了，你们又能拿我怎么样呢” “称你一声大乾皇帝，那是我愿意给你这个面子！” “只要你乖乖地打开城门，风风光光的迎接我们大可汗进城，然后宣布大乾永生永世臣服于我们瀚海！” “那我们也不介意让你继续坐在那个位置上！” “就像你、对付你亲生父亲那样！” 乌思力本就是瀚海其中一个部落的首领，他生性桀骜，凶猛好斗，目中无人，自认为大乾人皆是软弱可欺之辈。 与其说是他故意激怒在场所有人，不如说生性使然。 况且，两国交兵，不斩来使，这是中原大地自古以来的规矩。 这也使得他变得更加肆无忌惮了。 他那副傲慢挑衅的态度让众臣们更加义愤填膺了，恨不得马上冲上去撕了这个恶贼。 楚熠辰当即严厉地对他说道：“乌思力，你是瀚海乌思部落的酋长！” “你难道不知道，瀚海与大乾有互不侵犯盟约吗” “我大乾过去赠送你们瀚海的财物前后何其多，而你们却不知感恩，还屡次违背盟约！” “而你，只不过一个区区瀚海马前卒，谁给你的胆子，在我的朝堂之上大放厥词” “我楚熠辰征战多年，杀人无数！” “见过找死的，没见过主动上门找死的！” “既是如此，那朕就先拿你开刀！” “来人！” “拖下去，斩首示众！” “我大乾的战旗许久没有染色了！” 楚熠辰的话音刚落，两个高大威猛的禁卫军迅速上殿，准备将乌思力拖出去斩杀。 乌思力瞬间被吓破了胆，当即放软了话：“不不不！” “大乾陛下，您、您不能杀我啊！” “两国交兵，不斩来使，这可是中原大地自古以来的规矩。” “您难道要违背了你们老祖宗遗留下的规矩吗” 大殿之上的邓雄突然大声吼道：“跪下！” 其他的大臣们也纷纷发出怒吼声：“跪下！” 面对众人的呵斥，乌思力哪还来敢不跪呢 只见他慌忙扑通下跪，生怕下一刻便被禁卫军给拖出去了。 “大乾皇帝陛下，我是代表伊利可汗前来的！” “伊利可汗让我给您带话，还请开恩啊！” 乌思力语气瞬间变软了许多，更多展现出一种求饶的姿态。 也是，满朝文武除了少部分人，绝大多数可都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 那些自诩马背上长大的人岂会知道这种刚刚饱受战争洗礼，又拥有强大文化底蕴的国家的真正可怕之处 楚熠辰看到乌思力收起了傲慢的态度后，这才挥手让禁卫军暂且退到一旁。 他严肃的说道：“两国交兵，不斩来使！” “这的确是我们的老祖宗留下的规矩。” “可老祖宗留给我们的规矩可不只这一条啊！” “就比如说，盟约既定，便不可轻易背信弃义！” “乌思力，你说说看！” “这些年来，我们大乾给了你们多少金银绸缎” 乌思力听到这个问题后，顿时无言以对。 毕竟大乾当初从瀚海购买战马和装备，可是允诺了每年都会向瀚海进贡金银珠宝布匹这些的。 事实上，大乾也一直都在履行这个承诺。 楚渊还为此专门设立了一个部门，一开始是由刘文通负责的。 这可是一掌肥差啊，可后来没多久，裴轩竟然说服了楚渊，把这个位置要了过去。 也难怪后来这两人就一直不对付了，这不就是赤裸裸的抢人财路嘛 楚熠辰先是摆出了己方一直以来的态度，站在制高点指责对方。 “可你们呢屡次背刺大乾！” “你们当初给大乾的敌人提供了多少战马支持，这些就算过去了！” “就说说，我们统一后的这几年，你们多次派兵侵扰大乾边境！” “残害了多少无辜百姓，搜刮了多少钱财物资” “哼，还有你们这些年来掳走我大乾那么多子民！” “这桩桩件件，你还需要朕给你全部罗列出来吗” 乌思力此刻跪在下面听得瑟瑟发抖，心想他来大乾这一趟恐怕是走不掉了。 楚熠辰见他那副被吓破胆了的模样，顺势提高声势：“是你们先破坏了我们的规矩！” “怎么！现在死到临头了，你倒是想起来要跟我们谈规矩了” “你们配吗” 楚熠辰正气凛然，不怒自威，气势逼人，彻底把乌思力打服了。 乌思力不知从哪学来华夏礼仪，虽然不太标准，但也算是有模有样了。 只见他恭恭敬敬的给楚熠辰行了一个大礼，然后说道：“大乾陛下，请恕我刚才的无礼！” “我们瀚海人自小就在马背上长大，性情鲁莽了些，还请您大人有大量，饶过我一命吧！” 楚熠辰见他态度还不错，也不想真杀了他，免得落人话柄。 不过，他可不想那么轻易放过乌思力。 “乌思力，你刚才行的可是我们大夏的礼！” “你跟朕说说，是跟谁学的啊” 乌思力也丝毫不隐瞒，直接说出了那个人的名字：“这是跟我们的大可敦学的！” “哦，也就是你们的大义公主！” 众大臣听到这个名字后，脸色都不太好看了。 大义公主身为大夏子民，却屡次三番与中原作对，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楚熠辰不禁冷笑道：“唉呀，乌思力啊！” “难怪你刚才行的那个礼啊，一点都不标准！” “朕现在一想啊，恐怕不是你的问题！” “这应该是那个老师的问题啊！” “毕竟啊，一个数典忘祖之辈，她能教你什么好东西呢” “哈哈哈……”众大臣听后纷纷发出大笑声。 乌思力却听不明白这其中的含义，他估计只听明白了老师没教好，不是他这个学生的问题。 “阿呵呵，原来不是我的问题啊！” 楚熠辰的威慑目的已达成，便不想再继续与乌思力纠缠。 他既没说要放过乌思力一条小命，也没说让人马上斩杀了他，而是说道：“这样吧，朕派人好好教你学习这些礼仪！” “等什么时候你学会了，再过来给朕行礼！” 还没等乌思力回话呢，楚熠辰连忙喊人将他带了下去。 既然伊利可汗已经陈兵在对岸了，那么楚熠辰自然也亲自出城与之会面。 不过，这次他们只有六骑，除了楚熠辰，还有纪弘、上官无极、冯玄颐、萧逸、郑丰年。 郑丰年如今是禁卫军统领，自然是要跟着来的。 纪弘和上官无极不用说，这两个人都是楚熠辰的亲属关系，荣辱与共。 萧逸比较特殊，他是前朝萧后的弟弟，如今已年过半百，两鬓斑白，只为了表明自己的坚定的立场。 面对北岸乌泱泱的一片大军，大乾这边多少有些势单力薄。 伊利可汗和瀚海将士们看见对面只来了六个人、六匹马后，纷纷错愕不已。 楚熠辰骑着战马踏上了渭桥，刚想要过对面去，却被郑丰年等人拦下了。 “陛下，不可啊！” “您如今贵为一国之君，万不可亲自冒险啊！” 楚熠辰却异常淡定的说道：“朕自有分寸！” “你们几个守在这里，我去去就回！” 五人齐声劝说道：“陛下三思啊！” “放心吧，我就到桥的中央！” “丰年，你的人不也跟着来了吗” “再说了，还有楚辞呢！” “真当我们毫无准备啊” 众人还想继续阻拦却被楚熠辰生生呵退了。 楚熠辰策马前奔，很快便来到了桥的中央，一人一骑与对面的瀚海大军对峙。 此等天人之姿，英雄气魄，瞬间就让瀚海的将士们折服。 那些骑在战马之上的将军们纷纷下马，然后朝着楚熠辰行礼。 单膝下跪、右手按胸，这是瀚海人向强者折服的至高礼节。 伊利可汗看到这场景后顿时气得不行，当着他这个大可汗的面向大乾的皇帝行礼，简直就是对他大不敬。 “你们都在干什么”他气急败坏的怒骂道。 “你们可都是瀚海的雄鹰！” “雄鹰注定要在天上翱翔！” “你们的脊梁骨呢” 那些瀚海将士们被训斥后，这才又重新骑上了自己的战马。 楚熠辰看出来了伊利可汗的心虚，如今瀚海虽然很强大，控弦百万，可内部却不是那么团结啊。 他朝对面大声喊道：“伊利！你可真不厚道啊！” “你难道忘了，我们之前的盟约了吗” “你好歹也是瀚海霸主，岂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背信弃义呢！” “你说你！要如何面瀚海的一众将士们” 伊利可汗顿时语塞，都被先发制人了，他能怎么办 不过，好在身边有军师提醒，他这才重新恢复了斗志。 他身边的这位军师毋庸置疑，是大义公主的人，也是曾经的中原人。 中原人的一些弯弯绕绕，咬文嚼字，占据言论制高点，他可太会了。 伊利可汗露出一脸的骄傲：“楚熠辰，你误会了！” “我们此次前来，不是背弃盟约！” “恰恰相反，我们瀚海曾经和你的父亲定下盟约！” “我们听说，你诛杀了自己的两个兄弟！” “没过多久，你又逼迫你的父亲退位，自己当上了皇帝！” “我们是怕你这个皇位坐得不安稳啊！” “这才亲率大军前来祝贺！” 伊利可汗这一波嘲讽真可谓是字字珠玑，既当着瀚海将士们的面点破了楚熠辰的狠辣无情，又给出了一个明晃晃的出兵理由。 说白了，瀚海是跟曾经的楚渊签订的盟约，跟你如今的楚熠辰有半毛钱关系呢 再者说，你楚熠辰都干出了如此伤天害理，有悖人伦之事，天下的老百姓又如何看待你呢 如此一来，瀚海非但不是入侵，反而还是正义之师呢！ 楚熠辰听到这些话后，自然也听出了嘲讽之意。 不过就这还不足以撼动楚熠辰那强大的内心。 他们反复诛杀兄弟，逼迫父亲退位这些事，压根刺激不到楚熠辰。 他镇定自若的说道：“是吗既然是来祝贺的，那可有准备厚礼啊” “伊利，你该不会是空手而来的吧” 伊利可汗大声笑了出来：“哈哈哈……” “我带了我们瀚海的雄鹰们来祝贺，难道还不够吗” 楚熠辰不禁冷笑道：“说到雄鹰，我倒是想起来了！” “对了，你的心腹爱将乌思力，他也自比雄鹰！” “可惜了！可惜了！” 伊利可汗这时才想起来，自己派去的乌思力一直都没回来。 他慌忙问道：“乌思力他人呢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哟，伊利，你不会现在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位替你冲锋陷阵的马前卒吧” “你说，你也真是的！” “明知道乌思力他脑子不好使，还爱口出狂言！” “你这不是白白让他过来送死吗” 伊利向来很器重乌思力，这可是他手底下最得力的战将啊。 “你说什么，你到底把乌思力怎么样了” “你把他杀了” 楚熠辰轻蔑一笑：“两国交兵，不斩来使！” “伊利，看来你身边的那个军师不够称职啊！” 伊利可汗瞬间觉得自己被耍了，怒意更浓了。 “那他人在哪里你快把他还回来吧！” 楚熠辰这才笑着说道：“唉呀，你急什么啊！” “乌思力啊，他来到我们的大乾的皇宫后，特别欣赏我们的礼仪！” “只是呢，你们瀚海那边的老师，要不呢，是学艺不精，要不就是没有倾囊相授！” “所以，他主动要求留下来，向我们学习大夏的礼仪啊！” 楚熠辰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把对面的人说得一愣一愣的。 那个军师听到这些话后，也瞬间来气了，这不就是暗骂他们这些“背井离乡”之人吗 可他们这些人又有什么错呢 中原天下大乱，许许多多的流民逃到了瀚海，他们这些人也只是为了能活下去而已。 伊利可汗不愿意相信楚熠辰的话，可当前也无计可施，不相信又能怎么办呢 “哼，你说的最好是真的！”他最后也只能放放狠话而已。 “自然！”楚熠辰当即坦荡的回应道。 伊利可汗得到肯定的的答复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既是如此，那么我让乌思力给你带的话，你应该收到了吧！” 楚熠辰就知道他会有此一问，毕竟这才是他此次率军南下的目的。 “不错，你派乌思力给我带我的话，我收到了！” “不过，我要亲自前来和你说我的答复！” 伊利可汗听说楚熠辰是特地来这里给他回复时，不禁有些吃惊，心想这其中必定有诈。 “哦那么你的答复是什么呢” “是乖乖的开城投降呢还是决心与我们强大的瀚海对抗” 楚熠辰立即大声喊道：“我的答复是继续履行我们之前的盟约！” “虽然我的父亲退位了，如今大乾是我当家做主！” “可这天下依然是大乾！” “所以，我们之前的盟约依然作数！” “我们答应每年给你们瀚海的进贡也依然作数！” “你看如何呢” 伊利可汗没想到楚熠辰竟然敢独自一人前来与他方面对质。 瀚海大军此刻都能清清楚楚的听到楚熠辰所说的话。 瀚海人自古以来最为重视承诺，一旦应下了誓约，便终生不毁。 可两国之间签订的盟约向来都是最高统治者决定，而国与国之间的毁约弃盟也是常态，底下的将士们大多都是执行命令而已。 现在楚熠辰作为大乾皇帝，就敢独自一人面对瀚海的几十万大军，并把两国的盟约摆在明面上。 伊利可汗等最高决策者再独裁，也没办法让全部的瀚海将士折服。 这就是相当于明牌了，若是伊利可汗执意撕破脸，那就是背弃盟约。 届时，两军交战，大乾就打着正义之师抗击瀚海。 瀚海呢，从此以后就要背负背信弃义的骂名了。 果然，伊利可汗开口问道：“若是我不愿意继续履行之前的盟约呢” “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楚熠辰微微抬起了右手。 转瞬间，渭水的四周，大乾的旌旗招展，将士们从四面八方传来山呼海啸的声音。 百里敬轩等将军们分别率领着部队将伊利可汗等瀚海人给四面包围了。 伊利可汗刚想命人拿下楚熠辰，却发现渭水南岸以及水中都藏有人，只要有异动，便迅速朝他发射暗箭。 他不敢赌，只能放下姿态询问道：“那便继续履行盟约！” 楚熠辰却笑着说道：“好！不过，光靠嘴巴说不行！” “既然你们如此有诚意的过来给我祝贺！” “那么我又怎么能如此小气，让你们空手而回呢” “那你想怎么样！”伊利可汗不知道对面又想耍什么心机。 “我们重新再签订一份盟约！”楚熠辰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开口说道。 “并斩白马为誓！” “从今往后，你们瀚海人不准再犯我们大乾边境！” “我们大乾依然像以往一样向你们提供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等物资！” 这本质就是委曲求全，大乾当下刚刚经历过天下大乱，老百姓还没有缓过气来。 虽然有了几年积累，但还不足以让大乾国力提升到能与强大的瀚海叫板的程度。 大乾国内仍然有诸多不安因素，有人正迫不及待的打起来，好坐收渔翁之利呢。 此时，两国交兵，势必会让天下再次分崩离析。 楚熠辰和重臣们一致商议过后，终于决定继续和瀚海周旋，不宜过早宣战。 翌日，大乾和瀚海双方在渭水签订了盟约。 伊利可汗拿到巨额的财物后，便率领大军撤退了。 楚熠辰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默默地说道：“今日之耻辱，他日势必百倍讨回！” 重新回到盛京时，老百姓们纷纷自发的列队欢迎，因为仗没打起来，大家都是高兴的。 虽然民间有传闻，是朝廷掏空了国库进贡给瀚海人，这才成功让瀚海人撤退的，可是那又如何呢 楚熠辰回宫后没几天，便接到边疆回报，楚敬忠等将士们分别化作流匪，将进贡给瀚海人的财物悉数抢回来了。 “干得漂亮！” “将一部分财物分发给将士们！” “其余的秘密运回国库！” 伊利可汗等瀚海人被半道抢劫后，虽然心中有气，但却认为那些人都是楚熠辰的政敌干的。 所以，瀚海人对丢失财物一事并没有过多的追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