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日常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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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像庭院里那几株悄然舒展的绿植，在不知不觉中，又翻过了新的一页。那场警局风波带来的震荡，似乎正被这种按部就班的日常逐渐抚平、吸收，最终沉淀为李雨桐心底一份更加坚定的力量。 晨光熹微，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将餐厅一角染上温暖的色泽。李雨桐将最后一份煎蛋摆好盘，又转身从咖啡机里接出刚好八分满的黑咖啡，不加糖，也不加奶，放在张景琛惯常坐的位置右手边。 她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指针即将指向七点半。几乎是分秒不差，楼梯上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张景琛一身挺括的深色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面容依旧是惯常的冷峻，迈步走了进来。 他落座，目光扫过桌上的早餐——清粥小菜，搭配全麦吐司和太阳蛋，样式简单，却都是他偏好且能接受的。他没有说话，只是拿起银匙，开始安静地进食，随后又自然而然地端起那杯黑咖啡，抿了一口。 李雨桐坐在他对面，小口喝着自己碗里的粥，眼角的余光却能清晰地感知到他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她现在已经能很准确地把握他下班到家的时间，提前将晚餐准备好，温度刚好；能将他第二天需要穿着的西装、衬衫和领带提前熨烫整理好，挂在衣帽间最顺手的位置；能在他晚上需要处理文件时，提前将书房的灯光调到最舒适的亮度，并且，一定会留亮从客厅通往二楼卧室的那几盏廊灯。 起初是偶然发现，后来便成了心照不宣的习惯。她知道他怕黑，或者说，是对绝对的黑暗有一种不易察觉的抗拒。这与他平日里展现出的强大和掌控力形成了微妙的反差，让李雨桐在细致照顾的同时，心底偶尔会泛起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深究的柔软。 这种融入是无声的，浸润在每一天的琐碎里。她熟悉了他的口味偏好，他的作息规律，他摆放文件的顺序，甚至是他微微蹙眉时可能代表的不同情绪。这座曾经让她感到拘谨甚至敬畏的别墅，如今在她手下，运转得越来越像一个……嗯，一个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虽然这个“家”的定义，对她而言依旧模糊而遥远。 接连几天，张景琛似乎格外忙碌，回来得比平时更晚，眉眼间带着不易察觉的倦意。李雨桐注意到，他书房的灯常常亮到深夜，偶尔她起夜时，还能从门缝底下看到渗出的光线。 这天晚上，李雨桐照例检查了一遍门窗，准备回房休息。路过书房时，她停下脚步，里面很安静，但灯光还亮着。她犹豫了一下，转身下楼，走进厨房。 几分钟后，她端着一杯温热的蜂蜜水，轻轻敲了敲书房的门。 里面传来低沉的一声“进”。 她推门进去，张景琛正坐在宽大的书桌后，对着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甚至没有抬头看来人是谁，仿佛完全沉浸在工作中。 李雨桐没有出声打扰，只是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将那杯冒着袅袅热气的蜂蜜水放在书桌一角，不会碍事，但又在他伸手可及的地方。做完这一切，她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 直到房门合拢的声音传来，张景琛敲击键盘的手指才微微一顿。他的目光从屏幕上移开，落在了那杯突兀出现的蜂蜜水上。透明的玻璃杯壁凝结着细小的水珠，淡金色的液体在灯光下荡漾着柔和的光泽。 他盯着那杯水，看了良久。书房里只剩下空调轻微的运行声和他自己的呼吸。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深邃的眼底却有什么情绪微微涌动了一下，快得像是错觉。最终，他伸出手，将那杯水端了过来，掌心传来恰到好处的暖意。他没有立刻喝，只是握着杯子，感受着那温度透过玻璃传递到皮肤上，然后，才慢慢地，一口一口地将那杯微甜的水喝完。喉咙里因长时间说话和专注而带来的干涩感，似乎真的被润泽了不少。 第二天下午，高文博过来送文件并汇报工作。李雨桐给他开了门，接过他脱下的外套挂好。 “张总在书房。”她轻声说。 “好的，谢谢李助理。”高文博笑着点头，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带着惯有的友善。 李雨桐去厨房泡了茶，用张景琛常用的那个白瓷茶杯。当她端着茶走进书房时，高文博正站在书桌前，说着某个项目进展的情况。 “……所以，城东那块地的初步规划已经出来了，设计部那边递了三个方案过来，等您最终定夺。”高文博将一份文件夹放在桌上。 张景琛伸手去拿，李雨桐恰好将茶杯递到他手边。他极其自然地先接过了茶杯，指尖无意间擦过李雨桐的手背，带来一瞬微凉的触感。他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将茶杯放在一旁，然后才拿起那份文件翻开，整个过程流畅无比，没有任何停顿或客套。 高文博站在对面，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他脸上依旧保持着专业的微笑，眼神却在两人之间极快地逡巡了一下，掠过一丝了然的微光。 李雨桐没有多做停留，放下茶便退了出去。她没看到高文博那意味深长的眼神，也没注意到张景琛接过茶杯时那过于顺理成章的态度。 汇报完工作，高文博从书房出来，李雨桐正在客厅里擦拭本就光可鉴人的茶几。 “李助理，忙呢”高文博笑着打招呼。 “高助理，要走了吗”李雨桐直起身。 “嗯，公司还有事。”高文博点点头，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压低了些声音，带着几分玩笑的口吻说道，“李助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感觉最近张总的脾气似乎都好了不少，以前我们汇报工作要是哪里出了纰漏，那低气压能冻死人，现在嘛……至少能心平气和地指出来了。” 他说着，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书房的方向，又笑眯眯地看向李雨桐：“看来还是李助理照顾得好啊。” 李雨桐被他这话说得一愣，脸上微微有些发热，连忙摆手：“高助理你说笑了，张总他……他一直都很有原则。” 她心里却因为高文博这番话泛起了涟漪。张景琛脾气变好了吗她好像没有特别明显的感觉，他大多数时候依旧是沉默而严谨的。但经高文博这么一提，她隐约觉得，似乎……是少了些最初那种令人不敢靠近的冰冷和疏离。 这种变化是因为她吗她不敢确定，也不敢深想。只觉得两人之间那种因日夜相处而逐渐形成的、难以用言语描述的默契，像一层薄薄的纱，模糊了某些原本清晰的边界。 她低头继续擦拭着茶几，心绪却有些飘远。这座别墅，这个她暂时栖身的地方，以及那个看似冷漠的男人，正在以一种她未曾预料的方式，悄然融入她的生活，改变着她的心境，也让某些东西，在不知不觉中，变得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