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张家的晚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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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驶入一片静谧的别墅区，最终在一栋气派而不失雅致的独栋大宅前停下。相较于张景琛常住的河畔家园，这里的建筑风格更显沉稳厚重，庭院里的松柏修剪得一丝不苟，透露出主人严谨的品味。 李雨桐深吸了一口气，攥着礼袋的手指微微收紧。张景琛侧头看了她一眼，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然后率先下车，绕过来为她拉开车门。 他的手在她肘部虚扶了一下，姿态自然而体贴。李雨桐借着这股力道站稳，抬头望向那扇沉重的雕花木门，感觉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 就在这时，大门从里面被推开，一个穿着中式褂子、精神矍铄的老人走了出来，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他看起来六十多岁，眉眼间与张景琛有几分相似，但气质更为温润平和，少了那份迫人的冷峻。 “爸。”张景琛唤了一声。 李雨桐立刻意识到，这位就是张景琛的父亲张建军。她连忙上前一步，微微躬身，礼貌地问好：“叔叔您好，我是李雨桐。” “好好好，快请进，别在门口站着。”张建军笑容满面，目光落在李雨桐身上，带着善意的打量，却并无令人不适的审视感。他的态度自然而亲切，瞬间缓解了李雨桐一大半的紧张。 进入宽敞明亮的客厅，内部的装修是沉稳的中式风格，红木家具，博古架上陈列着瓷器摆件，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张建军招呼他们在沙发上坐下。 “叔叔，初次登门，一点心意，不成敬意。”李雨桐将准备好的礼物双手奉上，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听景琛说您喜欢喝茶，就冒昧选了一点茶叶。还有这条丝巾，希望阿姨喜欢。” 张建军接过茶叶，打开包装仔细看了看，又凑近闻了闻茶香，眼中露出赞赏的神色：“哟，这茶选得不错，是懂行的。雨桐有心了。”他直接将茶叶放在茶几上，显得很是满意，随即温和地问道，“听景琛说，你自己开了个设计工作室年轻人有自己的事业，很好，很有想法。现在做得怎么样” 他的问题不带任何打探的意味，更像是长辈对晚辈的寻常关心和鼓励。 李雨桐心里一暖，稍稍放松了些，斟酌着言辞回答：“还在起步阶段，承蒙一些朋友和客户信任，目前还算顺利。” “嗯，创业不容易，能坚持下来就是本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或者遇到难题，可以让景琛帮你参谋参谋，他做生意还算有点经验。”张建军笑呵呵地说着，态度开明而支持。 正当客厅里的气氛趋于缓和时，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 李雨桐的心下意识地又提了起来，循声望去。 周桂芬缓缓从楼上走下。她穿着一身墨绿色的旗袍，颈间戴着珍珠项链，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仪态端庄，却自带着一股疏离的气场。她的目光淡淡扫过客厅，在张景琛身上停留一瞬，然后落在了李雨桐身上。 那目光，平静无波，既没有明显的厌恶，也绝无半分欢迎的热络，像是在看一件与己无关的摆设。 李雨桐立刻站起身，再次礼貌地问好：“阿姨您好。” 周桂芬走到近前，对着她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声音平淡：“来了。”她的视线掠过张景琛放在李雨桐带来的丝巾礼盒上，并未伸手去接，也没有询问，只是对旁边的佣人吩咐道，“准备开饭吧。” 那份刻意忽略的冷淡，像一层无形的薄冰，迅速在刚刚升温的气氛中蔓延开来。李雨桐拿着丝巾的手微微僵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将礼盒轻轻放在靠近周桂芬座位的茶几一角。 晚餐在偌大的餐厅进行。长长的餐桌上摆放着精致的餐具，菜肴丰盛，却莫名让人觉得有些压抑。 张建军似乎为了活跃气氛，不时找些话题，主要是和张景琛聊些商业动态或者时事新闻，偶尔也会带上李雨桐一两句，询问她老家的情况或者工作室的趣事，态度始终温和。 李雨桐努力保持着得体的微笑，有问必答，言辞谨慎而得体。 然而，周桂芬几乎全程沉默。她用餐姿势优雅，慢条斯理，几乎不发出任何声音，但的存在本身就像一块寒冰。她既不参与张建军父子的话题，也完全不接李雨桐任何试图礼貌交流的眼神和话头。偶尔开口，也只是对佣人交代添茶倒水这类小事，或者对张建军或张景琛说一两句无关痛痒的家常。 这种被刻意无视的感觉，比直接的刁难更让人难堪和坐立不安。李雨桐能感觉到自己后背微微渗出的冷汗，握着筷子的指尖有些发凉。她偷偷瞄了一眼身旁的张景琛，他面色如常，似乎对母亲的冷淡早已习惯，但在桌下，他的手悄然伸过来，轻轻握了握她的手，带着安抚的力量。 就在晚餐进行到一半，李雨桐刚因张景琛的小动作而心下稍安时，周桂芬忽然放下了手中的银筷。 象牙筷身与骨瓷碟沿碰撞，发出清脆而突兀的一声轻响。 整个餐厅瞬间安静下来，连张建军都停下了正在夹菜的动作。 周桂芬拿起餐巾，轻轻擦了擦嘴角，然后抬起眼，目光平静地、直接地看向坐在她对面的李雨桐。 那目光不再是无视，而是带着一种审视和探究，隐隐透出压力。 她开口了，声音不高，语调平稳，却像一颗投入死水中的石子，瞬间激起了千层巨浪。 “听说李小姐之前有过一段婚姻” 问题来得如此直接，如此猝不及防。餐厅里的空气仿佛瞬间被抽空，凝固成坚硬的冰块。 李雨桐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到了脸上，烧得她耳根发烫，随即又迅速褪去，留下一片冰冷的苍白。她握着筷子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下意识地紧紧攥住。 周桂芬仿佛没有看到她瞬间变化的脸色，继续用那听不出喜怒的平淡语气，缓缓地、一字一句地问道： “不知道现在对婚姻……还有什么看法” 她微微停顿，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李雨桐身旁面色骤然沉下的张景琛，补充了最后一句，如同致命一击： “我们景琛，可是从来没谈过恋爱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