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回老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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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发那天，天气晴好。车子驶离繁华喧嚣的a市，窗外的景致逐渐变得开阔，楼房矮了下去，田野多了起来。李雨桐看着熟悉的回乡路，心情有些复杂，既有即将见到父母的期待，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她偷偷瞄了一眼身旁的张景琛，他依旧是一副沉静的样子，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看不出什么情绪。 “快到了。”当熟悉的县城轮廓出现在前方时，李雨桐轻声说道。 张景琛“嗯”了一声，坐直了些身体，理了理并不需要整理的衣领。这个小动作泄露了他一丝不苟外表下，或许也存在着的些许紧绷。 车子按照李雨桐指引，开进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居民小区。楼房不高，墙面带着风雨侵蚀的痕迹，楼下院子里有老人在下棋，孩童在追逐打闹，充满了浓郁的生活气息。 车刚停稳，李雨桐就看到了站在单元楼门口翘首以盼的父母。李建国穿着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蓝色工装外套，王秀兰则围着碎花围裙，两人都伸长了脖子望着路口。 “爸！妈！”李雨桐迫不及待地推开车门，快步走了过去。 “桐桐回来啦！”王秀兰脸上立刻绽开了笑容，迎上来拉住女儿的手，上下打量着，眼神里满是慈爱。李建国也笑着点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越过了女儿，落在了她身后那个正从车上下来的年轻男人身上。 张景琛今天特意穿了一身质地精良但款式低调的深色休闲装，减少了几分商场的凌厉，多了些温和。但他挺拔的身姿、出众的容貌以及那种浑然天成的清贵气质，与这朴素老旧的小区环境依然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手里提着准备好的礼物，走到李雨桐身边。 李建国和王秀兰的目光与他对上，老两口明显愣了一下，脸上原本自然流露的喜悦中，瞬间掺入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拘谨和小心翼翼。眼前的年轻人，比他们想象中还要气度不凡。 “叔叔，阿姨，你们好。我是张景琛。”张景琛上前一步，微微躬身，态度谦和有礼，声音清晰沉稳。 “哎，好，好……”王秀兰连忙应着，有些无措地搓了搓围裙角。李建国也点了点头，语气带着长辈的温和，却也不失分寸：“小张是吧，路上辛苦了，快，快家里坐。” 老两口热情地将他们迎进单元楼。楼道有些狭窄昏暗，堆放着一些邻里不舍得丢的旧物。张景琛面色如常，小心地避让着，跟着李雨桐和她父母上了楼。 家里的面积不大，陈设简单朴素，但收拾得干干净净，窗明几净，透着一种温馨踏实的感觉。沙发上铺着手工钩织的白色蕾丝垫子，阳台上的几盆绿植长得郁郁葱葱。 “家里小，有点乱，小张你别介意啊。”王秀兰一边张罗着倒茶，一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阿姨您太客气了，这里很温馨。”张景琛接过茶杯，礼貌地道谢，目光温和地扫过客厅，并没有流露出任何不适或审视。 为了不让气氛冷场，也为了让父母更自然地了解张景琛，下午，李雨桐提议去附近的菜市场逛逛，买些晚上做饭的食材。 菜市场里人声鼎沸，各种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地面湿漉漉的，空气里混杂着生鲜、熟食和泥土的味道。这对张景琛而言，无疑是全新的体验。他依旧是那身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打扮，却始终安静地跟在李雨桐身边。 李雨桐熟门熟路地在一个个摊位前穿梭，挑选着新鲜的蔬菜和鱼虾，偶尔还会用方言跟相熟的摊主聊上两句。张景琛帮不上什么忙，就负责拎着逐渐沉重的购物袋。他看着李雨桐熟练地挑拣、还价，侧脸在嘈杂的市场里显得格外生动明亮，他的眼神里没有不耐，反而带着一丝新奇和不易察觉的柔和。 “这是空心菜，很嫩的，清炒最好吃。”李雨桐拿起一把青菜，转头对他解释。 张景琛认真地看着，点了点头。他那副虚心受教的样子，引得卖菜的大婶都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笑着对李雨桐说：“雨桐，你男朋友真俊啊，还肯陪你逛菜市场，真好福气！” 李雨桐脸一红，偷偷瞥了张景琛一眼，见他神色自若，只是眼底似乎含着一丝极淡的笑意。 回到家，李建国正在客厅摆弄象棋。看到他们回来，便随口问了句：“小张会下象棋吗” 张景琛顿了顿，坦诚道：“略懂一点，但下得不好。” “来来来，陪叔叔杀一盘。”李建国兴致勃勃地摆开了棋盘。 张景琛从善如流地坐下。他的棋艺确实如他所说，相当“臭”，布局缺乏章法，进攻防守都显得稚嫩，没几步就被李建国吃掉了一个车。但他态度极其认真，每一步都深思熟虑，偶尔走了一步好棋，李建国还会大声叫好，拍着大腿说“这步走得妙”！虽然输多赢少，但一老一少对着棋盘，倒也气氛融洽。 王秀兰则在厨房里忙碌着准备晚饭，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家长里短，谁家孩子考上了大学，谁家老人身体不好……李雨桐在一旁帮忙，张景琛虽然插不上话，却会安静地听着，偶尔在王秀兰看过来时，给予一个表示在倾听的温和眼神。 他的这份努力融入的诚恳态度，虽然笨拙，却像涓涓细流，一点点冲刷着李建国和王秀兰最初的那份拘谨和担忧。 晚饭是丰盛而家常的一桌菜，充满了“妈妈的味道”。席间，李建国和王秀兰不再像刚开始那样小心翼翼，话也多了起来，主要是询问张景琛一些基本情况，家里父母身体如何，工作忙不忙等等。张景琛一一作答，言辞简洁却真诚，既不炫耀，也不敷衍。 饭后，帮忙收拾完碗筷，大家重新坐回客厅。茶水氤氲着热气，气氛比刚来时松弛了许多。 张景琛放下茶杯，坐姿端正，目光看向李建国和王秀兰，神情是前所未有的郑重。 “叔叔，阿姨，”他开口，声音沉稳而清晰，“有件事，我想正式跟二老说一下。” 客厅里安静下来，李雨桐也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我和雨桐在一起，是经过认真考虑的。”他的目光坦诚，没有任何闪烁，“我很喜欢她，欣赏她的独立、坚强和才华。我们是以结婚为前提在交往。”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坚定：“所以，请你们放心。我会照顾好雨桐，尊重她的每一个决定，支持她的事业和发展。不会让她受委屈。” 他没有华丽的誓言，没有空泛的承诺，每一句话都落在实处，带着千钧的重量。他的坦诚和稳重，像一块巨大的磐石，稳稳地安放在李建国和王秀兰面前。 李建国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他眼神清明，态度不卑不亢，话语里的认真不容置疑。王秀兰紧张攥着围裙角的手，也不知不觉松开了。 老两口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逐渐消散的疑虑和一丝放心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