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淬铁留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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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并未带来丝毫暖意，反而将沼泽地氤氲的寒气凝结成一层薄薄的白霜，覆盖在瘫倒休息的女兵们潮湿的作训服上，更添刺骨冰冷。当哨声再次尖锐地划破黎明时，剩下的八十八人几乎是凭借着肌肉记忆挣扎着站起，队列比昨夜更加歪斜，许多人连站稳都显得困难，眼神浑浊，脸上写满了透支后的麻木。 雷战站在她们面前，仿佛一尊不知疲倦的铁铸雕像，作训服笔挺，眼神锐利如初。他手中拿着一份名单，冰冷的视线扫过下方如同霜打茄子般的队伍。 “念到编号的人，出列。”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却像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口。 他开始念号码，每一个数字报出，都意味着一个身影颓然出列，脸上最后一点血色褪去，被教官面无表情地带走。她们或是昨夜崩溃失序者，或是体能已达极限无法恢复者，或是被认为缺乏潜质者。淘汰，无声而残酷。 八十八人，转眼间只剩下七十人。空气中弥漫着兔死狐悲的压抑。 “这就受不了了”雷战将名单随手递给老狐狸，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地狱周，从现在起，正式开启！” “地狱周，顾名思义，就是让你们体验什么叫真正的炼狱！在未来七天里，你们的睡眠时间将被压缩到极限，你们的体能将被榨干到骨髓，你们的精神将被折磨到崩溃边缘！我们的目标很简单——用最快的速度，筛掉废物！七十个人太多了！地狱周结束，我只想看到最强壮的身体，最坚韧的神经，最狡猾的头脑，才有资格留下！剩下的，都是垃圾！” “现在，看到那边那几根圆木了吗”他指向训练场一侧，那里杂乱地堆放着数十根需要三人合抱、浸透了泥水、显得格外沉重的巨大圆木。 “扛圆木，极限深蹲！每组十人，自行组合！圆木落地，全组受罚！坚持不到五百个的，全组淘汰！开始！” 命令如同丧钟。女兵们慌乱地开始寻找队友，这一次，选择显得更加残酷和现实。体能强壮的成了抢手货，而像113号宁弈这样明显体能不支的，则瞬间被孤立，她站在原地，脸色苍白，眼神无助地看着周围迅速成型的小团体。 7号陆蔓几乎是被争抢的对象，她冷着脸，迅速挑选了另外九个看起来同样结实有力的女兵，组成了一队，率先冲向一根圆木。 58号许诩自己体能也只是中等，但她看到孤零零的宁弈，几乎没怎么犹豫，就拉着她，又招呼了几个同样有些落单、但看起来还算友善的女兵，凑成了一组。这个组合看起来就有些弱不禁风。 “你没必要带着我……”宁弈低声道，声音带着愧疚。 “少废话，人多力量大！”许诩打断她，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更有说服力，“抱团取暖，懂不懂” 各组纷纷就位，沉重的圆木压在肩上，那分量让许多女兵瞬间弯下了腰，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一！二！三！……”哈雷的计数声如同催命符，在空旷的训练场上回荡。 深蹲，起立。再深蹲，再起立。 简单的动作，在极限负重下，变成了对肌肉和意志的双重酷刑。汗水瞬间浸透了刚刚被晨风吹得半干的作训服，肌肉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酸痛，肺部像是破风箱般拉扯着。 陆蔓所在的小组实力强劲，一开始节奏很快，动作整齐划一。陆蔓站在最关键的位置，咬紧牙关，额角青筋暴起，但她一声不吭，只是用眼神和身体带动着整个小组。 而许诩这一组则艰难得多。圆木仿佛有千斤重，每一次下蹲和起身都伴随着痛苦的呻吟和踉跄。宁弈几乎是在靠意志力硬撑，她的脸色由白转青，嘴唇被咬出血痕，每一次起身都摇摇欲坠。许诩在她身边，不断低声鼓励：“稳住！宁弈，你可以的！跟着节奏！呼吸！” 其他小组的情况也大同小异，不断有人因为脱力而软倒，导致圆木倾斜，引来教官的厉声呵斥和全组的加罚。训练场上，哭喊声、喘息声、教官的训斥声和圆木摩擦的声音混杂在一起，构成一幅残酷的炼狱图景。 雷战和谭晓琳在队伍间穿行，如同巡视的监工。 “没吃饭吗这点重量就受不了了” “7号，你的组在晃！稳住核心！” “58号！你在喊号子吗这里是菜市场用力气，不是用嗓子！” 雷战的目光尤其关注陆蔓和许诩这两组。他看到陆蔓组的强势，也看到许诩组的挣扎。 “记录，”他对着耳麦低声道，“7号，领导力初显，但方式强硬，缺乏温度。58号，团队黏合作用明显，但自身实力是短板，能否持续存疑。” 谭晓琳则更细致地观察着每个人的状态：“113号，体能已达临界点，但精神专注度极高，求胜欲望强烈，技术潜力或可弥补体能缺陷，需重点观察其后续表现。” 计数在缓慢而坚定地上升。一百，两百，三百…… 越来越多的女兵到达极限，瘫倒在地，她们所在的小组要么被迫减员坚持，要么因为圆木落地而受罚，做着更加耗费体力的俯卧撑或蛙跳。淘汰，在每一次力竭中悄然发生。 当计数超过四百时，许诩这一组已经濒临崩溃。原本的十个人，只剩下六个还在苦苦支撑，包括许诩和宁弈。宁弈完全是靠着许诩和其他队友几乎是硬扛着她，才勉强完成动作，她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 “坚持住……就快到了……”许诩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她自己也是强弩之末，肩膀被粗糙的圆木磨破了皮，火辣辣地疼。 陆蔓那一组也减员了两人，但剩下的八人依旧保持着相对完整的建制和节奏，只是每个人的表情都狰狞无比，显然也到了极限。 “四百八！四百九！五百！” 当哈雷终于喊出“五百”时，训练场上还能站着的小组寥寥无几。陆蔓组有六人勉强完成，许诩组则只有四人，几乎是拖着宁弈完成了最后几个。 随着“放下”的口令，幸存的女兵们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连同圆木一起瘫倒在地，大口喘息，连手指都不想动弹。 而更多的小组，则没能坚持到最后，她们或是中途解散，或是受罚后依旧无法完成指标，此刻只能面色灰败地看着那些“幸存者”，知道自己通往“刃蝶”的道路，可能就止步于此了。教官们已经开始记录淘汰名单。 雷战走到场地中央，看着横七竖八躺倒一地的女兵，脸上没有任何怜悯。 “这才只是第一天，第一个项目。”他的声音如同寒风刮过，“扛不起一根木头，你们拿什么去扛未来的枪，扛战友的生命，扛‘刃蝶’的荣誉” “休息十分钟！下一个项目，泥潭格斗准备！” 地狱周的大幕，才刚刚拉开一角，更深的绝望，已然笼罩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