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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扶渊看了谢滢琅一眼,见到她凝重的神色后,满脸歉然。怎么办,他答应她只能有她一个,眼看着就要失言了。 “可是母后,若赵世坤处处威逼,我们是不是要次次妥协若他成了碍手碍脚的大树,我们却退避三舍,他只会得寸进尺。” 武太后怒了,她绝不容许自己的允诺被任何人破坏,她怒声道:“听你这话的意思,是想反悔这婚事你可曾知道,朝中有多少人如今都在他的麾下,若贸然出手,哀家担心你偷鸡不成蚀把米,到时江山动荡,外敌趁虚而入,受苦的只会是我大唐百姓,不是吗” 二人一来一回,互不想让。众人垂下头,不敢插话,凭心而论,赵纤瑶进宫她们是不开心的,可这样一来,就多一个人来分享月贵妃的那份宠爱,如此未尝不可,凭什么皇上总被她一个人占着。 要论纠结,此刻没人能比得过谢滢琅。这是她深爱的男子,要她眼睁睁地看着他再纳妾侍,她做不到。可他悔婚之后,若是真引发朝堂动荡,那岂不是她之过 再说,她怎能让扶渊为了她,背上违约毁诺的骂名,他对她这么好,就为他忍让这一次又有何妨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朝李扶渊看来,“皇上,太后说得对,臣妾其实也怪想瑶姐姐的,有她进宫作伴,未尝不可。” 李扶渊一怔,未料她竟会说出此话他握紧拳头,轻轻砸在膝盖上,声音带着极易察觉的沉痛,“滢滢” 他不要她委曲求全,她曾说过,喜欢尊重和自由。那她就要以她为先,让她在这深宫大院,也不必拘束自己。如今看来,他失言了。 但见她双手一辑,朝他鞠了一躬,“臣妾恭喜皇上。”众人见状,也纷纷行礼,“臣妾等恭贺皇上。” 自此,赵纤瑶进宫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飞镜台 秋天已经到了,甚至连月光都带着凄凉的韵味。 谢滢琅刚换上寝衣,就见李扶渊从外面走进。两人相视一笑,在李扶渊张开双手的那一刻,她连忙钻进他怀中,“日子都订好了” 难得有片刻的宁静,等赵纤瑶进宫后,不知会是何局面。 李扶渊满脸歉意,下颌抵在她的秀发上,“对,母后怕我反悔,连聘礼都下了。然我没打算给她过高的位分,就封她为昭仪即可。赵纤瑶会在半月后进宫。你若不愿,我明日即刻让张福海去吧聘礼和聘书带回。” “不要。”谢滢琅闭上眼睛,将他搂得更紧了,“君无戏言,你怎能为了我,出尔反尔呢扶渊,你的心我知。可我更明白,眼下还不是除去赵世坤的好时候,只能先安抚,再谋动。” 听了此话,李扶渊心里更不是滋味,“滢滢,我答应过的你的,身心只属于你一人,绝不会变。等赵世坤一除,朕会寻个借口,送赵纤瑶出宫。” 谢滢琅一笑,“我信你。” 赵府 赵纤瑶昨日在接到聘礼的那刻,内心竟涌起一股欢喜。姬夜烨啊姬夜烨,离开了你,我却能嫁给比你更优秀的男子。索性都要寻找依靠,何不找更强大的李扶渊。 王氏来到赵纤瑶的闺房时,就见她手握聘书,嘴角笑意匪浅。在窥见王氏那凛然的神情时,她收起笑容,“母亲” 王氏走到她跟前,声音不自知地颤了颤,“瑶儿,你真的要嫁给皇上” 她低下头,唇角轻勾,“是,太后懿旨已下,女儿不得不嫁。”自打上回她坠水,他救下她的那一刻,她的心就仿佛被他的手抓扯,总会忍不住为他悸动。 看着女儿这模样,王氏心里已知道七八分,她唉声叹气,有些恨铁不成钢, “究竟是不得不嫁,还是恨不得嫁瑶儿,你忘了那谢氏女也在宫里我知道,银梨的死对你打击极大。但那是她咎由自取,你若是因此迁怒旁人,想进宫寻仇,那万万不可。当心遭到天谴。那预言你千万不可小觑。” 何意母亲居然还相信那预言她嗤嗤一笑,见王氏脸色难看下来,又收起笑容, “娘,不仅仅如此。在我万念俱灰之际,是皇上给了我温暖。他就像我生命里的一道光,只有追寻他,我才会快乐。” 见女儿一本正经,王氏惊讶,“瑶儿,你……” 赵纤瑶猛然将王氏拥紧,下颌靠在她的肩胛上,用难得的柔和讲话,还噙了点女儿的娇气,“母亲,我答应你,进宫之后,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至此,王氏是再也说不出话了。女儿同自己一般,看似通透,实则骨子里十分怯懦,总是在渴望被爱,姬夜烨伤透她的心,若能寻到新的希望,她是不会轻言放弃的。 “你执意如此,那我也没辙了。我只希望你能记住,不忘初心,与人为善,方得始终。” 由于赵纤瑶要进宫,赵世坤对其的态度也和善了许多,甚至当着赵振海的面,夸赞女儿终于为赵家争光。 这让容氏和赵振海极为不舒服,尤其是赵振海身为长子,却屡次被父亲数落,此番更加重了父子间的裂痕,“老东西,一天到晚死要面子,全然不顾父子之情。走着瞧,总晚有一天,我会让你知晓,谛视你儿子会是何下场。” 八月初七,是赵纤瑶进宫的日子。因她是丞相之女,场面自然隆重了些。 她一袭华服,由婢子木梨搀扶进马车,朝唐宫驶去。 行人争先恐后地探出脑袋,有赞美,也有咒骂,赵振海在长安早已声名狼藉,此番其妹进宫为昭仪,少不了赵相的手笔。皇上实施新政施惠百姓,却娶这么个出自奸臣府邸的贵女,实在替皇上叫屈。 赵纤瑶端正坐着,双手叠于腹间,珠光宝气,嘴角也跟着挂起笑容。 木梨是银梨的表妹,自打银梨死后,木梨就跟在赵纤瑶身旁伺候,见主子一脸愉悦,不禁打趣道:“恭喜昭仪,得皇上看中,尚未行过礼,就获昭仪封号。” 闻言,赵纤瑶眸光一暗,复尔叹气,“这算什么月贵妃也是未嫁进皇宫就有封号,她的位分比我还高呢。然我不在乎,待有朝一日爬上高位,我一定会向那些曾经歧视过我,羞辱过我的人报复。” 木梨点点头,“是啊,进宫后,皇上就是昭仪的依靠。肯定会有出头之日的,到时昭仪便可扬眉吐气了。奴婢会跟着昭仪,不离不弃。” 赵纤瑶点点头,复尔一笑,“到时,我就能护住母亲了。” 街道上的客栈,姬夜烨站在二楼,居高临下地看着送亲的队伍,神情复杂。 俊杰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呵呵笑了起来,“真没想到,赵纤瑶居然也要进宫了。之前对主子还爱得死去活来的,转眼就把你给忘了。” 姬夜烨正了色,淡淡道:“自打滢琅嫁进宫的那晚,她对我只怕是恨之入骨了。” “主子在伤感” “不,我只是再为滢琅担心。她在宫中本就引人嫉妒恨,如今加上个赵纤瑶,这以后的日子只怕……” 俊杰目光凝重,“主子莫要忘了,我们是高句丽的间谍,来大唐,就是为了杀李扶渊。如今她的心一直在他身上,主子关心她,小心惹祸上身。” 傍晚,李扶渊站在唐宫太极殿门前,身穿礼服,头戴王冠,身姿挺拔。 他淡漠地看着赵纤瑶一步步跨上台阶,朝自己走来。 她不过一昭仪,若非太后执意让他给赵世坤面子,他是不会亲自到大殿前相迎的。 他不设宴席,也没有祭祀宗庙,然赵纤瑶不在意,能得国君亲迎,已经是她莫大的荣幸。站在台阶下,看着上面那个英俊翩翩的青年,宛如天神般璀璨夺目,那一刻她就知道,李扶渊的身影已经深深刻进她心里。 她目光呆愣,木梨凑到她耳边小声提醒,她这才踏上红毯,缓缓朝上走去。那响彻云霄的乐声提醒她,嫁进深宫,她便无出宫之日了。然她不后悔,已经觅得这世上最强者为自己的夫君,还要出宫作甚 长裙拖地摇曳,她莲步轻移,在李扶渊五步之遥外驻足,躬身行礼。 李扶渊淡淡抬手,“起来吧,朕亲自送你回舜华殿。”他的声音不冷不热,然他却能看见她勾起的唇角,心里更加排斥了,但仍佯装镇静。 赵纤瑶下意识地伸出手,示意他过来签她,李扶渊犹豫片刻,终究还是打上她的手背。 舜华殿装潢华丽,此时烛影摇红,花果飘香。虽无乐舞,但也喜色浓郁,赵纤瑶坐在榻上,木梨朝她宽慰一笑后,退出了寝殿,她抬眸,看见李扶渊的深眸似云一样轻,他今日好像不开心,也对,他那么喜欢谢滢琅,怎会甘心娶自己呢 夜幕渐渐深沉,侍女们纷纷退出,寝殿顿时安静下来。李扶渊坐在岸边,久久不起身,赵纤瑶见状,心里一闷,难道他打算就这么晾着自己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他仍旧不动。这时,赵纤瑶终于憋不住了,轻轻开口,“皇上,你,还不歇息吗”说完,她立即羞红了脸,将眸子投在地上。 感受到他的注视,这才朝他看来。只见他手掌搭在案板上,目光幽深,分不清是喜是愁。 赵纤瑶蕴起力量,缓缓朝李扶渊走来,“皇上,让臣妾伺候你就寝” 李扶渊也跟着起身,拒绝道:“不必了。” 女子十分惊讶,未料他竟然如此果决。妃嫔进宫当晚,若皇上有来寝殿探望却不让侍寝的话,传了出去,恐会叫人笑掉大牙。尤其还是赵相之女,那么隆重的场面将她迎进宫,到头来却拿她当成摆设。 一种屈辱感涌上心头,赵纤瑶咬了咬唇,开始落泪,“喏。只是皇上,还请三日后允臣妾出宫,臣妾靠不得任何人,只是唯有一个母亲,是臣妾心中牵挂。进宫前,她就不断教导臣妾,事事要以夫君为重。虽皇上未必拿臣妾当成什么,可在臣妾心里,您已是夫君了。母亲之言,断断不敢忘记。” 他一动不动,然神情却有些惆怅,原来她也是个可怜人。如此牵挂自己的母亲,想来赵世坤也未曾善待过她们母女。可若是和她……那他岂不是对不起滢琅 赵纤瑶仔细观察他的神色,见他似乎有所犹豫,趁热打铁,缓缓跪了下来,“皇上恕罪。敢问皇上,可是与我爹早有不睦,想寻机除掉他” 李扶渊目光一亮,忽而伸出手,扶她起身…… 竹林 谢滢琅来到树下,不让瓜子跟着,李扶渊纳妃,这是她一直不愿面对的事。哪怕他心里只有她一人,可他是皇帝,也需要皇子。 他只是尽量不去临幸,所以,他才会催促她早点诞下皇子,这样,才能名正言顺地将她扶上后位。 谢滢琅脚步沉重,眉头紧锁,她自认是通情达理之人,但她也会锱铢必较,尤其是情爱之事。哪个女子不希望自己的夫君,身心只属于自己。 思及此,谢滢琅牙齿轻颤,环顾周边冷冰冰的宫墙,难道这辈子就要困在此处,一辈子倚仗那人的宠爱吗 她叹了口气,心潮澎湃之余,骤然觉得背后有道目光在盯着自己。 笛声悠扬,错落有致。 她闻声望去,只见那边竹树下,一黑衣男子带着面罩,举笛而吹。 男子似乎也在看她,朝她微微颔首,面具下的眸子似有涟漪晃过,仿佛在很久之前,他和她曾有一段缘分。 谢滢琅望着他,也是有股莫名的熟悉感。明明不相识,却像是多年故人,他究竟是何人 她似陷入了回忆,直到那人来到她跟前,“娘娘。” 谢滢琅颔首点头,“你是” “小人鸠浅,是刚进宫的乐师。”听这声音,谢滢琅顿时想起,刚和李扶渊成亲那会,在宫外碰到的那黑衣人,没想到兜兜转转,又碰面了,原来他叫鸠浅。 见到他,谢滢琅心里莫名发慌,转身就走。 却被鸠浅叫住,“娘娘留步,在下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