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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五，晨雾尚未散尽，临安城外长亭已是人影绰绰。 陈延年亲自为众人斟上送行酒：“此去任重道远，望诸位同心协力，在江北闯出一片天地。” “陈兄放心。”苏慕云举杯一饮而尽，“徐州那边就交给我和罗大了。” 周诚也郑重拱手：“属下定如在临安一般和阿章做好配合。” 钱小心和赵顺一同向陈延年拱手:“必当竭尽全力，不负各位东家所托！” 趁着众人话别的间隙，青罗将两个密封的信函分别塞给了夏含章和赵顺。 “到了地方再拆看。”她低声叮嘱，“按信中规划行事，遇事多与周叔、钱管事商议。” 二人会意点头，将信函仔细收好。 三路人马在晨光中分道扬镳。 车轮碾过霜冻的官道，载着各自的使命驶向陌生的城池。 十日后，徐州城南。 徐州城南，一座新修缮的三层小楼前车水马龙。 “青云楼”的烫金牌匾在冬日暖阳下熠熠生辉，门前站着两位身形挺拔、面容清秀的伙计，气质不凡。 开业前三天，青罗便让苏慕云动用所有人脉，将特制的“青云帖”送至徐州各大府邸。帖子以银粉书写，声明青云楼“非邀不入”，唯有持帖者方为座上宾。这一下吊足了所有受邀者和收到消息却未受邀者的胃口。 开业这日，青罗并未搞喧闹的庆典。 楼内布置清雅，一楼陈列着以“梅兰竹菊”为主题的精装礼盒；二楼设雅间，专供定制与品鉴；三楼则不对外开放，更添神秘。 一位身着锦袍的世家公子在雅间内，对青罗推出的“会员预存”制度大感兴趣。 “苏掌柜，这‘预存百两，终身九折，新品优先，同享代购’，倒是有趣。岂不是将银钱先押在你这儿了” 苏慕云从容一笑，递上一本装帧精美的册子：“李公子明鉴。此乃《青云珍品录》，凡预存银两者，不仅享折扣，每季还会收到这本录有新品的册子，看中何物，只需派人持帖来取，我们自会派人送上府邸验看，合意则留下，不合意原样带回。府上若还需采购江南其他物品，亦可代为购买，此谓‘青云直送’，为您省去奔波之苦。” 这正是青罗运用后世的思维——自营品质、会员体系、精准营销和高效送货上门服务。 那李公子翻阅着册子上绘制精美的鱼鲞、乃至一些江南特有的干果、花茶，顿觉方便体面，当即拍板预存了三百两。 “好一个‘青云直送’！苏掌柜心思之巧，李某佩服！” 凭借独特的运营模式和过硬的产品品质，青云楼迅速在徐州各府中打响名号。 有些官家府上未曾受邀的，觉得没了颜面，便让会员之家代为介绍，也要预存银两做个会员。整个徐州刮起一股攀比之风，订单如雪片般飞来。原有的临安产能很快捉襟见肘。 “罗大，照这个势头，临安那边供不上货啊！”苏慕云看着订单，又是喜又是忧。 青罗在地图前沉吟片刻，手指点向扬州：“通知含章，让她在扬州选址，筹建我们的第一个江北作坊，专供青云楼与延章阁的精品。徐州的达官贵人，等不起从临安慢悠悠运来的货。” 正月十五，扬州城内的延章阁也已整修一新，正式启用。 夏含章将青罗在临安分别前给她的信反复看了三遍，这才对周诚道：“周叔，兄长的意思是，咱们要走广铺货的路子。” 她取出一份名单：“这是由苏三少爷提供的扬州城内所有酒楼茶肆的名录。开张前，你带人逐一上门拜访，许诺让他们先进货，月底再按总用量一次结账。” 周诚微微皱眉：“小东家，这...风险是不是太大了” “兄长说，这叫放长线钓大鱼。”夏含章按照青罗信中的解释说道，“只要品质过硬，他们尝到甜头后自然会成为长期主顾。”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另外，咱们还要根据各家酒楼的口味，适当调整配方。比如主打淮扬菜的，就做得清淡些；偏好重口的，就多加些香料。” 周诚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样一来，他们就是想换别家也不容易了。” “正是。”夏含章点头，“所以兄长才要在扬州设立作坊。不仅供应延章阁，还要兼顾青云楼的精品需求。” 她走到窗边，望着楼下熙攘的街市，轻声道：“周叔，往后在外人面前，还要劳烦您多担待些。” 周诚郑重行礼：“小东家放心，我明白。” 延章阁“先货后款”和“定制口味”的策略，极大地降低了合作门槛，迅速拿下了扬州近半数的酒楼订单。这正是借鉴了后世的渠道铺货与定制化服务思维。 生意火爆，使得建立本地作坊迫在眉睫。收到苏慕云的来信后，夏含章雷厉风行，很快在扬州城外运河边选定了一处宽敞院落，招募本地工匠，并去信陈延年，从临安调来的五位老师傅指导，建立起“扬州作坊”，日夜赶工，以满足激增的需求。 相较于青云楼的奢华，延章阁的大气，淮安清泉坊的开张则可用“千人空巷“来形容。 赵顺与钱小心搭档，一个老实本分，一个精明活络，相得益彰。青罗给赵顺的信，两人在来的路上便已看了不下十数遍，看一遍赞叹一遍。 他们根据青罗在信中的指示，在开业前三日，便派出十余个伙计，走街串巷一边派发写好的“开业大酬宾，前三日买一送一”！纸张，一边沿街吆喝，淮安的市井百姓既觉新奇，又感好奇，到了开张那日，便蜂拥而至，将三个铺面围了个水泄不通。 “真的买一斤送一斤”一个婶子对着站在条凳上的钱小心大声问道。 “童叟无欺！”钱小心站在条凳上吆喝，“咱们清泉坊的鱼鲞，价廉物美，今天不为赚钱，就为让各位父老乡亲都识得我们这个招牌！” 巨大的客流瞬间清空了首批库存，也让“清泉坊”这个名字一夜之间传遍淮安大街小巷。 虽然利润微薄，却迅速在淮安以及周边乡下镇子打开了知名度和销路，前一日来过的，后一日便把街坊邻里都带上，走上十几里地来赶这一场新鲜的热闹。 第三日晚，钱小心和赵顺两人的嗓门都已哑了，互相看着对方衣衫不整、发丝凌乱的疲累模样，忍不住拍着大腿，无声地大笑起来。 短短半月之内，江北三地全面开花，生意蒸蒸日上。 又过一月，两座新作坊的建立，使得江北的供应链初步成型，不再完全依赖临安大本营，几乎做好了全部的切割。 青罗站在徐州青云楼的窗前，看着楼下络绎不绝的马车，脸上却没有太多喜色。她知道，树大招风，此刻的繁荣背后，必然隐藏着未知的风险。 她刚收到夏含章从扬州传来的密信，信中除了汇报喜讯，也隐约流露出对未来的担忧。 “扬州之势虽好，然根基尚浅。近日偶有生面孔在阁外窥探，心中难安。” 青罗将信纸在烛火上点燃，轻声自语：“是啊，风已起于青萍之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