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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青云楼后院便忙碌起来。钱小心天没亮就出了门，去城南的牙行挑人。 青罗交代得清楚——要机灵的、口风紧的、懂一点生意的。他不敢怠慢，在牙行泡了大半天，挑了三十多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都是穷苦人家出身，手脚勤快，眼神活络。 青罗亲自面试。 她在后院摆了张桌子，让钱小心把人一个个带进来。她不问家世，不问来历，只问三个问题： “如果客人刁难你，你怎么应对” “如果看见有人偷东西，你怎么做” “如果让你学一门手艺，你想学什么” 问题简单，却能看出一个人的品性和脑子。 三十多个人筛下来，最后留下二十个，十个机灵善言的，准备放在美食院和雅集；五个沉稳细致的，准备放在私衣定制馆；还有五个手脚麻利的，准备做跑腿伙计。 “从今日起，你们便是青云集的人了。”青罗站在院子里，看着这二十张年轻的面孔，“月钱比别处高两成，但有一条，” 她眼神一厉：“管住嘴，守住心。不该看的别看，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谁犯了规矩，立刻走人，永不再用。” 二十个少年齐齐躬身：“是！” “钱管事会带你们熟悉规矩，三日后开始训练。”青罗摆手，“去吧。” 这边厢选人，那边厢苏慕云也没闲着。 他在书房里铺开一张京城官员名单，用朱笔圈出永王可能要引荐的几个人——户部仓部司郎中赵彭、市舶司主事王仕杰、工部将作监丞李维……都是些品级不高却手握实权的官员。 “这些人……”苏慕云眉头微皱，“听说都是太子那边的人，至少表面上是。” “所以才要永王亲自引荐。”青罗接过名单看了一眼，“否则以我们的身份，连门都进不去。” 她指着赵彭的名字：“此人好酒，尤爱江南的‘醉春酿’。王仕杰喜欢字画，家里收藏了不少前朝名家的真迹。李维……听说最近在给三皇子修别苑，缺钱。” 苏慕云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青罗笑了笑：“昨夜睡不着，查了点资料。” 其实是前世看史书、电视剧积累的经验。古时官场中人，无非贪财、好色、恋权、附庸风雅。找准软肋，投其所好，事情就成了一半。 两人又商议了宴席上可能遇到的种种情形，拟了对策。 直到黄昏时分，才把一切安排妥当。 第三日午后，永王府的马车准时出现在青云楼门口。 青罗换了身崭新的靛蓝绸衫，头发用玉簪束起，腰间挂着那枚黑檀木令牌，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奕奕。 马车驶入永王府，这次不是去书房，而是直接去了西侧的花园。 时值初夏，园中花木葱茏，假山流水间，一处临水的敞轩里已摆好了宴席。七八个官员模样的人分坐两侧，正低声交谈。主位空着，显然是在等纪怀廉。 青罗被引到末座，刚落座，便听见脚步声。 是纪怀廉来了。 他今日难得穿了正式的亲王常服，玄色暗金纹，玉带束腰，头发用金冠束起，整个人看起来矜贵雍容，与那夜把玩匕首的慵懒模样判若两人。 “诸位久等了。”纪怀廉在主位坐下，目光在席间扫过，最终落在青罗身上，嘴角微扬，“今日设宴，是为引荐一人——罗青，本王府上外务总管，日后本王名下产业青云集的事宜，都由他打理。” 众官员的目光齐刷刷投向青罗。 有好奇，有审视，有不屑，也有玩味。 青罗起身，躬身行礼：“草民罗青，见过诸位大人。” “罗总管不必多礼。”一个四十来岁、面色红润的官员笑道，“殿下看重的人，必有过人之处。不知罗总管对青云集有何谋划” 青罗抬眼看去——是户部仓部司郎中赵彭。 她微微一笑，不疾不徐道：“回赵大人，青云集拟扩建两倍，分设美食院、雅集、私衣定制馆、车马行、游乐院五区。其中美食院将汇聚南北名吃，雅集供文人墨客品茗论诗，私衣定制馆专为贵客量身裁衣，车马行方便往来客商，游乐院则分设幼童、少年、中老年三区，各有玩处。” 她顿了顿，补充道：“开市之日，美食院将免费供食三日，雅集将邀京城名士，私衣定制馆前三单免手工费。届时，还请诸位大人赏光。” 这话说得清晰明了，既展现了规划，又抛出了诱饵。 赵彭眼中闪过一抹兴趣：“免费供食三日罗总管好大的手笔。” “为打响名头，值得。”青罗坦然道。 另一边的市舶司主事王仕杰开口了：“听说青云集要联通南北商路，不知罗总管对江南的丝绸、茶叶可有了解” “略知一二。”青罗从袖中取出一份清单，双手奉上，“这是草民拟定的首批货品名录，请王大人过目。” 王仕杰接过清单，扫了几眼，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这份清单不仅列出了货品种类、数量，还标注了产地、品质、价格，甚至预估了运输损耗和利润浮动。 条理清晰，数据详实，完全不像是外行人能拟出来的。 “罗总管……经商几年了”他问。 “回大人，家父原是江南商贾，草民自幼随父行商，略懂皮毛。”青罗答得滴水不漏——反正“罗青”这个身份是虚构的，怎么说都行。 宴席进行得很顺利。 青罗应对得体，既展现了能力，又不显得张扬；既表达了诚意，又守住了分寸。 几位官员对她的印象都不错，尤其是听到她说“私衣定制馆分男女两院，女院非女子不得入内”时，几个家中有女眷的官员都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宴席将散时，纪怀廉忽然开口：“罗青，你留下。” 众官员识趣地告退，敞轩里只剩两人。 纪怀廉靠在椅背上，恢复了那副慵懒模样：“今日表现不错。” “谢殿下夸奖。”青罗躬身。 “不过……”纪怀廉话锋一转，“你昨日说要扩建两倍，今日又说要设五区，还要免费供食三日……这些，三个月内能完成” “能！”青罗答得干脆，“只要人手和资源到位，草民有把握。” “好。”纪怀廉点头，“本王给你拨五百两银子，再调二十个王府仆役供你差遣。三个月后，本王要看成果。” “是。”青罗应下，顿了顿，又道，“殿下，草民还有一事相求。” “说。” “青云集开市那日，草民想放些烟花助兴。”青罗抬眼，“不知京城可有制作烟花的匠人” “烟花”纪怀廉挑眉，“何谓烟花” 青罗心中一动——这个世界果然还没有烟花。 她解释道：“是一种能在空中绽放出五彩光芒的东西，比爆竹更绚烂，更适合庆典。” 纪怀廉眼中闪过一丝兴趣：“你从何处得知此物” “草民在江南时，曾听西域商人提起过。”青罗面不改色地撒谎，“据说在极西之地，有种匠人会制作此物。草民想，既然爆竹能响，或许也能做出绽放光芒的东西。” 她顿了顿：“若殿下能寻到制作爆竹的匠人，草民想与他们一同尝试。” 纪怀廉看着她，良久，缓缓点头：“好。本王会让人去找。不过……” 他站起身，走到青罗面前：“这东西，若在城中试验，怕是会惊动太多人。” “殿下明鉴。“青罗点头，“草民需要一处京郊的宽大场地，最好远离民居。” “城西十里处有处废弃的皇庄，本王明日让人把钥匙给你。”纪怀廉摆摆手，“去吧，三日后本王要看到青云集的详细规划。” 青罗迟疑了一下，道:“若是把皇庄炸毁了，王爷能平此事吗” 纪怀廉眉头微拧，从这话里听出了一丝值得细思的东西:“那么大一个皇庄，你能炸毁” 青罗道:“控制得当，应该不会，只怕万一，便先向王爷禀告一声。” 纪怀廉扫了她一眼:“你若能炸毁，本王便能平息。” 青罗微微一笑，拱手施礼:“那草民回去筹备。” 纪怀廉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