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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皇城高大的宫墙之上,火将虞战的身影拉得修长。 他的步伐沉稳而缓慢,仿佛脚下不是硝烟未散的战场,而是自家庭院。 他的怀中,杨侑不知何时已经醒了,但依旧像只受惊的小兽,紧紧搂着他的脖子,不肯下地。 “侯爷!您可来了!” 韩猛见虞战到来,如同见到了主心骨,连忙迎上前去,指着宫墙下那片尸山血海,急声道: “您看!陆常将军和那张闳的叛军已经厮杀了将近半个时辰,双方都死伤惨重!咱们是不是现在就打开宫门,出兵助陆将军一臂之力,将叛军一网打尽” 虞战没有立刻回答。 他深邃的目光淡淡地扫过下方的战场。 只见原本宽阔的广场,此刻已是一片狼藉。 尸体枕籍,鲜血将白玉石阶都染成了暗红色。 陆常率领的府军和张闳的那群乌合之众,此刻都已经杀得筋疲力尽,如同两只伤痕累累的困兽,虽然还在互相撕咬,但动作明显迟缓了许多,喊杀声也变得有气无力。 他的嘴角,微微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这场意外的火并,虽然打乱了他部分计划,但结果,似乎比预想中的还要“完美”,将所有的水都搅浑了! 就在他准备开口下令的刹那——他的目光,猛地被广场边缘一处阴暗的巷口吸引住了! 只见那里,不知何时,悄然集结了一队人马! 大约数百人,全部黑衣黑裤,脸上抹着黑灰,虽然看似狼狈,但队形严整,杀气内敛,与场中那两伙疲惫不堪的残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为首两人,身形挺拔,不是苏定方和徐世绩又是谁! 虞战心中顿时大定! “侯爷!您快看!” 旁边眼尖的韩猛也发现了那支队伍,先是一惊,随即认出了来人,“惊喜”地叫道: “是苏将军和徐将军!他们怎么在那儿还是这身打扮” 虞战脸上立刻浮现出一种“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欣慰”与“赞赏”之色,他重重地一点头,声音陡然提高,充满了威严与决断: “没错!” “正是本侯派出去执行秘密任务的苏、徐二位将军!” “看来,他们已经成功捣毁了流寇的巢穴,并及时回援了!” 他环顾四周,目光扫过墙上所有将士。 猛地举起右臂,掌心向下,手臂与身体呈一个标准的四十五度角,摆出了一个极具视觉冲击力的大将指挥姿态! “现在,时机已到!” “打开宫门!” 虞战的声音如同惊雷一般,在皇城上空炸响! “所有将士,出击!” “与苏、徐二位将军里应外合!” “给这些祸乱京城的叛军流寇以致命一击! “冲——锋!” “咯吱吱——哐!” 沉重的宫门被缓缓推开! “杀——!!” 早已在门后憋足了劲的数百名精锐府军,如同出闸的猛虎,在韩猛等将领的率领下,发出震天的怒吼,如同一股钢铁洪流,汹涌地冲出了宫门,杀向了疲惫不堪的张闳所部!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 “为了陈王!为了侯爷!杀——!!” 广场边缘,苏定方和徐世绩也拔出了横刀,向前猛地一挥! “弟兄们!建功立业就在今日!随我杀!” 他们身后那数百名“黑衣勇士”,也爆发出惊天的喊杀声,如同一柄锋利的尖刀,从侧翼狠狠地插向了张闳所部的软肋! 宫墙之上,虞战依旧保持着那个右手前指的“经典”姿势,巍然屹立,猩红的披风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他怀中的杨侑,似乎也被这热血沸腾的场面所感染。 竟然也学着虞战的样子,伸出一只胖乎乎的小手,指向下方的战场,用稚嫩而清脆的嗓音,兴奋地大喊道: “冲锋!冲锋!” “虞叔叔好厉害!” “虞叔叔是孙子!” 虞战脸上的高深笑容瞬间僵住,嘴角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他低头看着怀中这个正用最纯真的表情说着最“骂人”话的小殿下,一时语塞。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着和蔼长辈的风度,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声音,哭笑不得地纠正道: “殿下,是‘孙子兵法的传人’,不是‘孙子’......臣可当不起这个称呼。” ————— 广场上,两面夹击的钢铁洪流瞬间将张闳部残存的阵型冲得七零八落。 养精蓄锐的府军与苏定方麾下的“黑衣锐士”,如同热刀切牛油般撕开疲惫不堪的叛军。 哭嚎声、兵刃撞击声、求饶声取代了之前的喊杀,战局呈现出一边倒的碾压态势。 张闳目眦欲裂,挥舞着已经崩口的横刀,还想召集身边亲卫做困兽之斗,却被苏定方一眼锁定。 苏定方如猛虎般突进,手中长刀化作一道寒光,只听“当”的一声脆响,张闳只觉得虎口崩裂,兵器脱手飞出! 他心中骇然,尚未反应过来,苏定方顺势一脚狠狠踹在他的胸口! “呃啊!” 张闳痛呼一声,向后踉跄几步,重重摔倒在尸堆之中,胸口一阵气血翻涌,险些昏死过去。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他眼见苏定方提刀逼近,四周亲卫非死即降,大势已去,把心一横,就势往旁边一具尸体下一钻,拉过另一具血淋淋的尸首压住半边身子,双眼一闭,屏住呼吸,竟是在这尸山血海之中躺下装死! 见张闳被“杀”,本就失去斗志的残兵见状,纷纷丢弃兵器,跪地叩头,哭喊着“投降!我们投降!” 负隅顽抗的几个死硬分子也迅速被格杀。 喊杀声迅速平息,只剩下伤者的呻吟和胜利者的呵斥声在广场上回荡。 战斗,结束了。 洛阳皇城前的广场,血腥气混合着硝烟味在清晨微冷的空气中弥漫开来。 东方天际露出了鱼肚白,晨曦的光芒艰难地穿透了尚未散尽的烟尘,洒在这片狼藉的土地上。 目光所及,遍地都是倒伏的尸体、折断的兵刃以及那已经凝固发黑的大片大片的血迹。 陆常一屁股瘫坐在一块相对干净的石阶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的右臂简单地包扎着,纱布上渗出的鲜血已经变成了暗红色。 他看着眼前这片惨状,又抬头望了望宫墙上那个怀抱陈王、巍然屹立如同战神下凡般的身影,心里是又庆幸,又忍不住暗暗抱怨: “我的侯爷啊......您老人家要是再晚出来一会儿,卑职这条小命可就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拼死“平叛”、护驾有功,这份天大的功劳肯定是跑不了了! 心里顿时又平衡了不少。 就在此时——“哎呀!哎呀呀!” 一阵惊慌失措的叫声从广场的另一端传来! 只见太子洗马沈文,提着官袍的下摆,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他的官帽歪斜,脸上毫无血色,看着眼前这片修罗场般的景象,吓得腿都软了,声音都变了调: “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这洛阳城里怎么会变成这样” “武库银库为何起火” “这宫门前又为何死了这么多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他一边说,一边惊恐地躲避着地上的血迹和尸体,样子狼狈不堪。 虞战看着这位姗姗来迟的文官首领,心中冷笑一声: “好么!仗打完了,戏也唱完了,你才到场” “真会计算时间啊!” “蛮有‘首长’的觉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