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我死了,门才肯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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炽白光芒如退潮的浪,在楚风身周一寸寸收进青铜门楣的刻痕里。 他站定的瞬间,右眼皮因剧痛重重阖上,仅剩左眼残留的神经末梢像被火钳反复挑动——那是母渊意识在撕咬他断裂的灵瞳线。 地面触感不对。 他抬起脚,沾着血的鞋底刚离开“地面”,就有细碎的光片从脚下浮起,像被惊飞的银蝶。 那些光片里裹着模糊的人脸:有穿粗布衫的农妇在灶台边抹泪,有戴瓜皮帽的老学究攥着半本残卷咳血,有扎羊角辫的小姑娘举着糖人跑过青石板……每一片都是别人的人生,被揉碎了铺在这里当路。 “影子。”楚风低唤,声音被宫殿穹顶的星图吸走大半。 那道灰影从十步外的虚空里显形,青铜灯的碎片在它怀里泛着幽光。 它没像以往那样模仿楚风的动作,而是垂着臂,眼瞳(如果那算眼瞳的话)直勾勾盯着中央那扇滴血的门。 门扉缝隙渗出的血珠坠地时,影子的指尖竟轻轻颤了颤,像活人在强忍悲恸。 楚风的后槽牙咬得发酸。 他屈指叩了叩臂上的狼头护腕,金属凉意顺着血管爬进太阳穴——这是雪狼用三代狼骨磨的护腕,能镇住邪祟对心神的侵蚀。 他突然用脚尖在“地面”划出半道弧,浮起的记忆碎片被搅成漩涡,其中一片突然胀大,清晰得刺目: 青铜柱,锁链,穿考古服的女人被贯穿胸膛。 她的眼睛早被剜去,却还在笑,血从嘴角淌到下巴:“第十代若不自愿……便由替代体代行献祭。”机械音混着血沫从她喉间挤出,像生锈的齿轮碾过耳膜。 “原来你们早备好了替死鬼。”楚风扯下护腕上的铁片,边缘锋利得割手,“可她用半颗灵瞳血线刻的断契印,只认真心疼她的命。” 铁片在掌心划开一道血口,他任鲜血滴落。 血珠触到记忆碎片的刹那,所有幻象“咔”地静止——农妇的泪悬在半空,老学究的血停在半空,连影子眼里的悲悯都凝住了。 左眼的青铜齿轮突然发烫。 楚风闭紧右眼,用仅剩的感知去“听”——不是用耳朵,是用神经里嵌着的齿轮。 那些被灵瞳剥离的能量流,此刻化作细若游丝的震颤,在空气中织成网。 他捕捉到最细的那根,频率与记忆里母亲临终前的心跳分毫不差:“咚——” 是从九扇门的夹缝里传来的。 楚风抬脚,记忆碎片在脚下碎成星屑。 他每走一步,影子便跟着挪半尺,青铜灯的碎片在它怀里发出细碎的碰撞声,像在敲警钟。 “你想拦我”楚风的声音裹着血锈味,“那你告诉我——她为什么宁肯剜眼锁魂,都不肯让我回头” 话音未落,中央那扇滴血的门突然发出闷雷般的轰鸣。 门缝里涌出的吸力撞在楚风胸口,他踉跄两步,整个人被拽了进去。 殿内没有光,没有形,只有一根青铜锁链贯穿天地。 链尾拴着具悬浮的躯体:苍白的皮肤,熟悉的考古服,眼窝空得像两口井——是楚昭的遗骸。 可那具遗骸的喉管在动,发出机械合成的女声:“检测到第十代持灯者……启动最终认证程序。” 锁链震颤,九道透明茧房从虚空中浮现,将楚风团团围住。 每个茧里都站着个“楚风”:左边第一个跪在地上,哭着喊“我不进去”;右边第三个握着刀剜自己左眼,脸上是扭曲的笑;正对面那个最清晰,穿着白衬衫站在大学教室,指尖敲着历史课本,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普通学生。 楚风望着这些“可能的自己”,喉结动了动。 他抬起手,将掌心未干的血抹在唇上:“你们要我选一个结局” 茧房里的“楚风”们突然同时转头,瞳孔泛着幽蓝的光。 “那我就选——她没看到的那个。” 楚风猛咬舌尖,混着精魂的血雾喷在正中央的茧房上。 透明外壳“咔嚓”裂开蛛网纹,其他八个茧房同时爆出刺目的白光。 等光芒散尽,中央茧房里哪还有什么“楚风” 只有一盏青灰火焰静静燃烧,火舌卷着半片染血的断契残页。 机械声戛然而止。 “……小风” 声音从锁链尽头传来,沙哑得像砂纸擦过陶片,却让楚风的膝盖瞬间发软。 他单膝跪在虚空中,右眼不受控制地涌出血泪——那是灵瞳残线在灼烧,在欢呼。 “妈,这次我没回头……但我来了。” 锁链“铮”地断了一节。 整座倒悬宫殿剧烈震颤,九扇巨门同时发出低吼,像被关了千年的野兽终于嗅到了自由的味道。 门外,影子捧着碎裂的青铜灯,突然转过了身。 它望着第九扇始终紧闭的黑门,门楣上的刻痕正渗出墨色的雾。 影子的指尖轻轻抚过灯上的裂痕,开口时,声音竟有了温度:“这一回,换我替你走完。” 话音刚落,黑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 而在倒悬宫殿之外,苏月璃攥着应急灯的手突然收紧。 灯壳上楚风的血早凉透了,可她却听见远处传来细碎的“嗡嗡”声,像有千万只蜜蜂正顺着岩壁的缝隙往这边涌。 阿蛮的脸色骤变,他摸向腰间的苗刀,刀鞘上的镇魂纹突然泛起暗红:“是……蜂巢尸群。” 雪狼的短刀已出鞘,刀身映出岩壁上爬动的黑影——不是影子,是密密麻麻的灰白色虫尸,每只的复眼里都闪着幽绿的光。 苏月璃望着倒悬宫殿的虚影,将地图拓本往怀里按了按。 她的指尖擦过灯壳上的血,轻声道:“楚风,你最好快点。” 岩壁上的蜂鸣声,更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