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毗沙演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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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北尊南卑,东贵西贱”。 辛氏早早便追随李唐皇室征伐天下,自然是住在东北这“又尊又贵”的地方。 再往北就是光宅、翊善等坊,内侍在宫城外面置办的宅邸都集中在此。 只有不明就里的暴发户才会往那边钻。 李固刚跟母亲下车。 便看到一队身穿白色孝服的,匆匆自侧门而出。 为首之人是个八九岁大的小男孩,一身粗麻斩衰,神情悲苦。 “定是从陇西来报丧的。” 固安公主语气也有些低沉:“你外祖义薄云天,最是照顾老家亲朋故旧,特别是军中子弟,待之视如己出,再加上你两个舅舅都在外从军,老人家也喜欢晚辈常来拜见。” 李固微微颔首,跟着母亲往里走去。 辛思廉正在堂上安坐,见母子二人前来参见,枣红色的脸庞多出一丝笑意。 “贵主,老臣有礼了。” 见到老父亲要俯身下拜,固安公主连忙扶起:“阿耶,可折煞女儿了,怎能当您如此大礼” 辛思廉却摇头道:“君臣之礼不可废,国家制度不可违。” “孙李固拜见外祖!” “驸马不必多礼。” 口气亲疏有别。 这位看来是对自己相当有意见。 王悔那老杂毛,下手忒狠。 小爷在长安的名声不能要了! 一阵寒暄,祖儿孙三人按礼跽坐矮榻之上。 他们母子来意,辛思廉当然知晓。 但半晌下来。 全都是聊些家长里短,跟当下时事政局没丝毫瓜葛。 再有就是这位左骁卫大将军对李固的“谆谆教诲”。 什么好男儿当在沙场上建立功业,应以辛李两家先祖为榜样,列侯拜相,封妻荫子。 李固低头连连称是。 最后临走。 辛思廉沉声道:“以后除朔望大朝之外,每日卯时三刻,到毗沙演武堂操练,不得有误!” 一场叙话就此结束。 回到马车上的固安公主解释道:“你外祖身份敏感、责任重大,自不会明确表态什么,但既然见了你,说明认了这个外孙,些许麻烦,他自会出面照拂。” 李固小声道:“其实也可以不麻烦外祖的.....” “你这是什么话!” 固安公主禁步乱颤:“外面都把你传成什么样子了!不管娶不娶广宁那女冠,我儿的名声也不是谁都能随便诋毁的!” “阿娘消消气,这事儿您做主便是。” “嗯” 她胸膛起伏渐缓,轻声问道:“你大兄的事情如何了” 按照眼前的局势。 李延宠大概率要被圣人下旨册封。 进献货币之策的事情也是刻不容缓了。 “未有进展。” 要改进水利冲压机,目前只能去找“无量真阁”。 可这又要对上绯闻女主。 李固想想就有些头大。 几档子事儿越搅越乱。 大兄也是。 为何还没跟母亲讲明 固安公主叹口气道:“我也知道这有些难为你了,可娘实在是不忍心咱们再次骨肉分离......” 此时车厢外传来英儿禀报的声音。 “公主,府上传信过来,说是秘书监韦朝散登门拜访,送您上次点名要的古籍。” “让马车快些。” “是。” 秘书监掌管典籍图书,这登门理由并不突兀。 可由从五品的朝散大夫亲自来送,却是有些过于隆重了。 李固小声探问:“韦坚” “嗯。” 固安公主点头道:“前两日我已安排人邀他去了趟十里驿。” 原来是狸猫出来打野了。 韦氏这一代的领军人物果然不同凡响。 马上就意识到水压制钱法的价值所在。 而且下手极为果决。 制书刚刚下达,李固也就刚去了趟外祖家。 他人就到了。 母子二人一回到府上,便听到前花厅传来阵阵爽朗的笑声。 李鲁苏夫妇正替固安公主接待韦坚。 李固是第一次见到他在这个时代的生物学父亲。 其普通富商打扮。 膀大腰圆,比之安禄山都不遑多让。 只是花白的头发,诉说着他经历过的沧桑岁月。 见到前妻入内。 他就像三魂丢了两魄,立马从榻上缩到旁边。 李韦氏一双杏眼滴溜溜乱转,见到族侄已起身相迎,这才依礼参拜。 “臣(民妇)参见公主殿下!” 李鲁苏直接来了个五体投地道:“公主,老奴给您磕头了!” 咚咚咚 脚下地板微震。 “够了!也不嫌丢人!” 她转身看向李韦氏:“还不把他带下去!” 女人嘴里嘟囔了两句什么,这才将李鲁苏扶起。 老胖子抬头看向厅中英武少年,两行浊泪溻湿衣襟。 面对前妻,他为了苟活,可以舍弃男人的自尊。 可看到已然长大成人的儿子,却是嘴巴咀糯无声。 李固此时心中也是复杂难言。 明明他是被亏欠的那个,但不知为何,对面老家伙的那双眼睛,有些不敢看。 “还不快滚!” 固安公主出离愤怒。 厅外家丁出手,直接把李鲁苏拖了出去。 昔日威震一方的奚族汗王,如今惨如死狗。 李固看着厅外,怔怔出神。 如果他知道有今日的下场,当年是否有勇气面对可突干殊死一搏 “韦散朝,家中丑事污人耳目,实在是失礼了。” 韦坚笑道:“公主言重。” 他目光看向厅中。 “可是斩杀奚王的少年英雄当面” 李固回神。 “韦公。” “驸马都尉过谦了,咱们同殿为臣,且年岁相差不大,叫某十七郎就好,韦十七也可。” 韦坚姿容甚伟,仪表堂堂。 说起话来也让人如沐春风。 丝毫没有门阀世家子的倨傲。 只是这面皮也是不薄。 他今年至少三十靠上,竟敢说跟李固年纪相仿。 这拉拢之意也太过明显。 “今日贸然来访,只为给公主殿下送书,顺便来看看被圣人相中的东床快婿是何风采。” 李固轻抿嘴唇,叉手道:“十七郎谬赞了。” “诶是二郎你谦虚了,能创出水利冲压制钱法的英才,怎能是一句谬赞就能揭过的” 韦坚双眼微眯,直直看向少年。 “制钱法乃铸器小道,实在不足挂齿。” 李固不卑不亢,抬头望了回去。 “某愿闻君之大道!” 固安公主吩咐道:“英儿,速速屏退左右。” “是,公主。” 李固摊摊手。 “十七郎也太看得起在下了,一个刚从草原回来的野孩子,哪懂什么大道小道就连那水利冲压机也是母亲带领家中匠人一力为之,跟我实在没什么关系。” 韦坚看向固安公主:“殿下” “二郎说的没错。” 她飞速瞟了一眼儿子,又继续道:“不过那货币之策我已悉数传授给他,韦朝散尽可相询。” “哦” 韦坚似笑非笑:“说动太原王氏搅动长安风云,这又是你的什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