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名为“纲手”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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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小小的身躯从门缝中完全挤进去的刹那,一股混杂着浓烈酒气与灰尘的温暖气流,扑面而来。 与门外那个冰冷刺骨的雨夜相比,这里简直就是天堂。 然而,映入眼帘的景象,却比地狱还要狼藉。 这是一个不算大的房间,但每一寸空间都充斥着颓废与绝望的气息。 地板上、桌子上、椅子上,东倒西歪地散落着数不清的空酒瓶,各种品牌,各种形状,像是一场盛大葬礼后无人清理的残骸。一些瓶子已经碎裂,锋利的玻璃碴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与黏稠的、干涸的酒液混杂在一起。 几只厚重的卷轴被随意地丢弃在角落,封口的绳结已经散开,露出了里面密密麻麻的、艰深晦涩的字符,似乎是某种高深的医疗忍术记录。但此刻,它们却被酒水浸泡得字迹模糊,如同废纸。 更刺眼的,是几件被揉成一团、随意丢在地上的白色衣袍。 那熟悉的款式,那背后鲜红的火焰旋涡标记……这是木叶村的忍者制服。而衣袍上那几个已经干涸成暗褐色的血点,以及领口处精细的刺绣,无声地诉说着它主人的身份——一位地位不凡的医疗忍者。 他的目光——现在应该说是这只熊猫幼崽的目光——被本能驱使着,缓缓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试图拼凑出这个空间的全貌。 他的视线最终定格在房间中央那张凌乱的木桌上。 桌角,静静地躺着一把苦无。 与制式的、冰冷的量产武器不同,这把苦无的握柄处,被人用心地刻上了一个字。 一个清晰的、深刻的“断”字。 可此刻,这把寄托着某种思念的武器,却从中断裂,断口处狰狞而扭曲,仿佛在诉说着一场无力回天的惨剧。 “断……” 一个熟悉到骨子里的名字,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的心脏,不,是这具熊猫身体里那颗小小的器官,猛地一缩。 他强忍着内心的震动,视线继续上移,落在了桌子后方的墙壁上。 墙上挂着一幅相框。 相框里的照片已经被撕裂,又被人用一种近乎自虐的方式,笨拙地、一片片地重新拼凑了回去。尽管裂痕遍布,但依然能看清照片上的内容。 那是三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 一个放浪不羁的白发青年,脸上带着洒脱不羁的笑容;一个眼神阴郁、面容俊美的黑发少年,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意。 而在他们中间,则是一个笑得无比灿烂的金发女孩,她的额头上戴着木叶的护额,眉心处有一个菱形的印记,明媚张扬,如同盛夏的太阳。 传说中的木叶三忍——自来也,大蛇丸,纲手! 再结合那把断裂的、刻着“断”字的苦无…… 一个名字,一个身份,一个让无数火影迷扼腕叹息的时间节点,如同拼图的最后一块,“咔”的一声,在他脑中完美契合。 这里是纲手的住所。 而现在,正是她一生中最黑暗的时刻——恋人“加藤断”与弟弟“绳树”相继战死,她被巨大的创伤击溃,患上恐血症,即将离开木叶,开始自我放逐的前夜。 难怪…… 难怪这股“悲伤”的味道,会浓烈到如此地步。 他终于明白了。 这满屋的狼藉,这刺鼻的酒气,这散落的卷轴与带血的衣袍,全都是眼前这个女人……这个传说中的忍者,内心世界崩塌后,投射到现实中的倒影。 而这股让他身体本能渴望的、名为“悲伤”的气味,其源头,正是趴在桌上、那个被无尽痛苦淹没的灵魂。 他抬起头,视线穿过重重叠叠的酒瓶,终于看清了那个趴在桌上的身影。 一头瀑布般的金色长发,如融化的黄金般铺洒开来,却因无人打理而显得凌乱黯淡。她穿着一件简单的素色和服,宽大的袖口滑落,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臂,纤细而有力。 她的脸深深地埋在臂弯里,只露出一个精致的下巴。 她的身体在极其轻微地、无声地颤抖着,仿佛在承受着某种看不见的酷刑。 一只手紧紧地攥着什么东西,攥得指节发白。那东西从她指缝间漏出一丝幽绿色的光芒,在昏暗的灯光下熠熠生辉,散发着庞大的生命能量。 那是……初代火影千手柱间的项链!据说能压制尾兽的、传说中的宝物! 而另一只手,则无力地垂在桌边,指尖几乎要触碰到冰冷的地板。 “断……绳树……” 一道梦呓般的、破碎的呢喃,从她臂弯下传来。 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像一把淬了剧毒的锥子,狠狠地扎进了他的心里。 每一个字,都带着化不开的血与泪。 每一个音节,都在重复着失去的痛苦。 她在呼唤着两个永远不会再回应她的名字。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对前世还有所留恋的穿越者。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眼前这个沉浸在深渊中的女人所吸引。 他知道她的故事。 他知道她曾是木叶最耀眼的公主,初代火影的孙女,被誉为忍界最强的医疗忍者。她骄傲、强大、善良,拥有能让死者复生的神奇忍术,却救不回自己最爱的弟弟和恋人。 他知道这份无力感,最终会演变成对血液的恐惧,让她再也无法拿起手术刀,再也无法站上战场,只能用赌博和酒精麻痹自己,在忍界流浪数十年,像一具行尸走肉。 他知道……他全都知道。 所以,当他亲眼目睹这传说中的人物,在他面前展现出最脆弱、最破碎的一面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涌上了他的心头。 不是同情,也不是怜悯。 而是一种……共鸣。 他是一个刚刚死过一次、被抛入绝境的异乡人。 她是一个内心世界已经死去、被困在回忆牢笼里的囚徒。 他们,是如此的不同,却又在某种意义上,如此的相似。 “咕噜……” 胃部的饥饿感再次袭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身体的本能,比他的理智更加诚实。它在疯狂地叫嚣着,催促着他靠近那个“悲伤”的源头。 他知道,如果再不获得温暖和食物,他真的会死。这个刚刚开始的、荒诞的“熊猫生”,会立刻画上句号。 那个女人,纲手,是这间屋子里唯一可能给予他生机的人。 求生的欲望,与那股莫名的情感共鸣交织在一起,让他做出了决定。 他必须……让她注意到自己。 他深吸一口气,鼓起残存的所有力气,从喉咙深处,发出了一声微弱的、混合着寒冷、饥饿、恐惧与渴望的……呜咽。 “咿……呀……” 声音很小,像一只刚出生的小猫在撒娇,又像是在哭泣。 在这片被寂静和悲伤统治的屋子里,这声突兀的、带着生命气息的呜咽,显得格外清晰。 趴在桌上的金发女人,那无声颤抖的肩膀,猛地一顿。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慢放键。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她那张惊心动魄的美丽脸庞。然而此刻,这张脸上却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生气。皮肤苍白得像雪,嘴唇也失去了血色,额头那个菱形印记,黯淡无光。 最令人心悸的,是她的眼睛。 那是一双琥珀色的、本该明亮如太阳的眼眸。 但现在,它们却空洞得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里面没有任何情绪的波澜,只有一片死寂的、化不开的悲哀。 仿佛她的灵魂,已经随着那两个名字,一同被埋葬了。 她的目光没有焦点,茫然地扫过满屋的狼藉,似乎在寻找那个声音的来源。 最终,她的视线,落在了地板上。 落在了那只湿漉漉的、蜷缩成一团的、正用一双黑豆般的大眼睛紧张地望着她的……黑白毛球身上。 她的目光,终于与他对上了。 没有惊讶,没有好奇,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 她的眼神,依旧是麻木的,空洞的。 仿佛眼前的不是一只活生生的小动物,而是一团没有意义的、黑白相间的色块。 然后,她动了。 像一个被人操纵的提线木偶,她缓缓地、机械地,抬起了那只无力垂在桌边的手。 那只曾经拯救过无数生命、也曾用怪力摧毁过山峦的手。 此刻,它却在微微地、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她朝他,朝这只不速之客,伸出了手。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彻底静止。 昏黄的灯光下,灰尘在空气中缓缓浮动。 女人的指尖,苍白而冰冷,带着深渊的气息,即将触碰到熊猫幼崽那湿润的、小小的鼻尖。 一个是被悲伤淹没的深渊。 一个是在绝境中求生的异客。 他们的命运,在这一刻,即将交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