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心脏的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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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非大裂谷，奥杜威峡谷。 赤道正午的阳光毒辣得不讲道理，空气被炙烤得扭曲变形，远处的地平线像是在水里晃动。 “辐射值……滋滋……稍微有点高。”艾米莉眯着眼，手背胡乱抹了一把流进眼睛里的汗，另一只手死死抓着探测仪。19岁的天才少女第一次出这种要命的外勤，靴子底都被烫软了，但她还在强撑着记录数据。 “慢点，这边石头松。”李明走在她后面，笨拙地踢开几块碎石。这孩子虽然脑子转得没艾米莉快，但背着最重的补给包，一声没吭。 林清婉走在最前面，手里攥着母亲留下的芯片，指关节泛白。 连续三天，没怎么合眼。 她脚下一软，踉跄着坐在一块滚烫的岩石上。胃里空荡荡的，却又一阵阵反酸。 “水。” 一只军用水壶递到嘴边。秦墨轩没多废话，直接拧开了盖子。他嘴唇干裂起皮，眼底全是红血丝。 林清婉刚想推开，却被他硬塞进手里：“喝。不喝就扛不动枪。” 水是温热的，带着一股塑料味，但顺着喉咙下去的时候，林清婉感觉活过来了。 “就在这附近。”她喘了口气，闭上眼。 不需要眼睛。 那种感觉是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 脚下深处，隔着几百米的岩层，有一种低频的震动。不是地震，更像是一个巨大的器官在搏动。 咚。 咚。 咚。 每一次震动，她的心脏就跟着缩紧一下，甚至引起了轻微的心悸。 “挖。” 林清婉猛地睁眼，金色的竖瞳在强光下收缩成一条线，指着脚下的红土，“地下500米。它在叫我。” …… 三天后，地下500米。 钻探机的轰鸣声戛然而止。尘埃落定后，一道并未完全闭合的石缝出现在探照灯的光柱里。 没有宏伟的石门，只有岩壁上密密麻麻的手印。 红色的、黑色的，大大小小，那是数百万年前的碳基生物留下的痕迹。有的手指修长，有的粗短，它们层层叠叠地按在那里，像是在推开什么，又像是在阻挡什么。 “老天……”莱纳教授伸手去摸那些痕迹，手抖得像帕金森发作，“这是奥杜威文化的岩画……不，比那更早。那时候我们甚至还不会用火。” “进去。”林清婉简短地下令。 两名特种兵上前，配合秦墨轩用液压钳撑开了石缝。 一股风吹了出来。 不臭，反倒带着一股像是雨后泥土的腥气，极其新鲜。 这是一个巨大的天然溶洞。 岩壁上画满了简陋的线条——奔跑的兽群、坠落的流星、以及一群仰着头的小人。 而在洞穴中央，悬空漂浮着一样东西。 拳头大小，形状不规则，像一块没有打磨过的琥珀。 它在呼吸。 光芒一明一暗，伴随着空气中那种让耳膜鼓胀的低频震动。 咚—— 咚—— “这就是……时间之锚。”莱纳教授膝盖一软，跪在碎石地上，眼镜滑到了鼻尖，“它是活的。” 林清婉一步步走过去。 越靠近，那种心悸感越强，胸腔里的心脏仿佛要跳出来和它共鸣。 她在距离一米处停下。 那种生物本能的恐惧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就像一只蚂蚁站在了巨人的脚指头上。 一只温热的大手贴上她的后背。 “我在。”秦墨轩的声音很低，带着粗粝的质感。 林清婉深吸一口气，肺部吸入那种腥气的空气。她伸出手。 指尖触碰到“琥珀”的瞬间—— 轰！ 没有声音，是感知炸开了。 她不是站在洞穴里，而是被扔进了一条湍急的河流。 无数画面像碎片一样割过她的视网膜：浑身长毛的猿人第一次从树上下来、燧石撞击出的第一朵火花、青铜被熔化、原子被分裂…… 【你来了。】 不是语言，是直接轰入脑干的意识流。苍老、浑浊，像无数人的杂音汇聚。 【等你很久了……承载者。】 林清婉想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喉咙被无形的力量扼住。 【拿着它。缝合它。】 光芒骤敛。 林清婉猛地抽了一口气，像溺水的人刚浮出水面。她跪在地上干呕，手里死死攥着那块温暖的石头。 “林老师！”艾米莉惊叫。 “没事……咳咳……”林清婉撑着地面站起来，那块石头在她手里不再排斥，反而有一股热流顺着手臂往上涌，原本透支的体力正在诡异地恢复。 “轰隆——！！！” 头顶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不是感知的爆炸，是真实的爆炸。 整个洞穴剧烈摇晃，碎石像冰雹一样砸下来。 “地震”李明抱着头缩成一团。 “是定向爆破！”艾米莉盯着手腕上的分析仪，脸色惨白，“上方岩层结构被破坏了！这波形是人为的！” “守旧派。”林清婉咬碎了后槽牙，“他们想把我们活埋。” “撤！快撤！”秦墨轩一把拽住林清婉，推着她往出口跑。 晚了。 又是两声巨响，进来时的石缝通道瞬间被垮塌的数吨巨石封死。烟尘瞬间吞没了探照灯的光。 “路堵死了！”特种兵的声音在灰尘中显得沉闷，“岩层还在动，二次坍塌马上就到！” “啊！” 一块钟乳石断裂，砸向角落里的李明。 林清婉没过脑子，身体本能地扑过去，把李明护在身下。 砰！ 那是石头砸在骨头上的闷响。 “林老师！”李明带着哭腔喊，“血……你流血了！” “闭嘴。”林清婉推开他，擦了一把嘴角，全是铁锈味。她背上火辣辣的疼，估计青了一大片。 “艾米莉，氧气。”她声音冷静得不正常。 艾米莉的手抖得按错了两次键才读出数据：“四个小时……如果我们不剧烈运动的话。” 死寂。 地下500米，出口封死，氧气倒计时，头顶悬着几千吨随时会塌下来的石头。 标准的棺材板待遇。 “怪我……”李明抹着眼泪，“要不是为了救我……” “省省力气哭吧。”林清婉打断他，视线扫过众人。老的、小的、伤的。 不能死在这。 绝对不行。 她低头看手里的石头。 咚。咚。 它还在跳。 “有个办法。”林清婉突然开口，声音有些飘忽。 秦墨轩猛地转头看她，眼神警惕：“你想干什么”他太熟悉她这种眼神了——那是赌徒准备梭哈的眼神。 “这是时间的锚点。”林清婉举起石头，金瞳在黑暗中幽幽发亮，“既然能稳定时间，就能……暂停时间。” “暂停”莱纳教授倒吸凉气，“你是说局部时空冻结” “对。把这个洞穴的时间流速降到无限接近于零。”林清婉语速极快，“那样石头就不会砸下来，氧气消耗也会停止。我们可以撑到救援。” “代价呢”秦墨轩逼近一步，死死盯着她，“开启这种级别的力场，需要多少能量你刚抽完血，身体是个空壳子！” “而且，”艾米莉带着哭腔补充，“如果外面的人找不到我们……我们就永远被冻在这一秒了。变成化石。” “我知道。” 林清婉看着秦墨轩，眼神软了一下，伸手摸了摸他满是灰尘的脸，“但我得赌一把。墨轩，我还要带你回家。” 头顶又是一阵令人牙酸的岩石断裂声。 没时间吵架了。 秦墨轩咬着牙，腮帮子鼓起，最后松开了抓着她的手。 “……赌了。”他声音发狠，“大不了一起变标本。” 林清婉笑了笑。 她深吸一口气，双手捧起石头，像是捧着一颗心脏。 闭眼。 调动体内所有的残余能量，像挤干海绵里的最后一滴水，全部灌注进去。 “停下——” 她在心里咆哮。 嗡—— 一道看不见的波纹以她为圆心炸开。 空气瞬间变得粘稠，像是凝固的胶水。 正在坠落的碎石停在半空。 飞扬的尘土定格成了一片灰色的云。 世界静止了。 在这绝对的死寂中，只有那块石头还在跳。 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