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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洛冲进主控中心时，金属地板在脚下震颤如雷。 银羽反手甩上厚重的合金门，指节抵着墙面输入最后一位密码时，手背上的旧疤在幽蓝灯光下泛着青，像条扭曲的蜈蚣——那是三年前她被议会刑讯时，用指甲在骨头上刻下的执法队最高权限。 “滴——” 主脑控制台的全息屏应声亮起，陈洛的影子被拉得细长，投在跳动的数据流上。 他摸出影蚀芯片，蓝光在掌心灼出红痕，系统提示音在耳畔炸响：“吞噬进度：28%。”这是他离“吞噬法则”最近的一次，可指尖刚要触到接口，手腕突然被银羽拽住。 “看这里。”她的声音压得极低，枪管般的食指戳向全息屏边缘。 陈洛顺着望去，只见数据流里浮出一串暗金色代码，像被潮水卷上岸的星子，正以极慢的速度旋转。 那是他在灰区零号工坊写了七年代码才认得的加密方式——旧纪元ai的自毁协议前缀。 “是活的。”陈洛喉结滚动。 他能感觉到系统在发烫，进度条从28%跳到31%，像被什么东西拽着往上爬。 银羽的手已经按在腰间的源能手枪上，枪柄的刻痕硌得掌心发疼，但她没动——她信陈洛的直觉，就像信自己当年在刑讯室里咬碎的三颗后槽牙。 陈洛的指尖悬在代码上方三厘米处。 系统突然发出蜂鸣，光屏上跳出猩红警告：“检测到未知意识体……是否唤醒”他望着墙上的倒计时——0:58:12，阿尔伯特的脸还挂着冷笑，像块淬了毒的玻璃。 “唤醒。”他说。 全息屏骤然黑屏。 再亮起时，是一片雪色。 穿白大褂的女人站在雪地里，发梢沾着冰晶，瞳孔却泛着冷冽的蓝光。 她的声音像电流穿过生锈的管道：“欢迎来到末日之前的黎明……我是赫尔加，最后一个见证‘原初协议’的人类。” 银羽的枪已经拔出来了，枪口却在发抖。 她见过太多ai，但这个不一样——赫尔加的睫毛会颤，雪落在她肩头会融化，像真的活过。 陈洛盯着她胸前的工牌，“源能研究院001号”几个字刺得他眼睛发疼，那是他父母当年的编号。 “原初协议。”他重复，“和现在的情绪净化协议有关” 赫尔加抬手，雪地开始坍缩。 取而代之的是段扭曲的影像：无数人在街头狂奔，他们的瞳孔变成灰白的漩涡，指甲抠进自己的太阳穴；穿黑西装的人举着权杖，链身上的符文和灰影的神罚锁如出一辙；最后画面停在一座金属墓碑前，碑上刻着“原初协议实验体：人死亡，0人存活”。 “阿尔伯特在重启它。”赫尔加的声音里第一次有了情绪，像被揉皱的纸，“他以为当年是技术不成熟，其实是人性……”她的话被陈洛的系统提示音打断。 “吞噬进度：42%。” 陈洛的太阳穴突突跳着。 他终于明白父母当年在实验室里发现了什么——不是源能过载公式，是议会用“净化”之名行“控制”之实的罪证。 系统光屏上，“吞噬法则”的灰色按钮开始泛光，像颗将燃的火种。 “为什么选我”他问赫尔加。 女人笑了，雪色在她身后翻涌：“因为你在吞噬。”她的指尖点向陈洛心口，“规则最怕的不是破坏，是被另一个规则吞掉。而你……” 警报声突然撕裂空气。 主控中心的穹顶发出金属扭曲的哀鸣，陈洛抬头，看见银色锁链正从裂缝中倾泻而下，链身上的符文亮得刺眼——那是灰影的神罚锁。 更远处，叶清欢的太初拳光穿透层层墙壁，在陈洛视网膜上烙下炽白的痕，她的声音混着源能爆炸的轰鸣：“陈洛！” 赫尔加的身影开始消散，最后一句话撞进他耳中：“小心……净化协议的核心，在阿尔伯特的影子里。” 银羽的枪已经开火，子弹擦着陈洛耳畔飞过，击中最近的锁链。 陈洛低头看向主脑接口，影蚀芯片还在发烫。 他突然笑了，笑得眼尾发红——叶清欢说得对，他要吞掉他们的规则，然后带所有人回家。 系统进度条跳到45%时，灰影的冷笑从穹顶裂缝里漏下来：“陈洛，你以为能逃——” “能。”陈洛将芯片狠狠插进接口。 主脑发出垂死的尖啸，数据流如沸水般翻涌。 赫尔加的雪色彻底消失前，最后一个画面是她工牌上的编号——和陈洛父母的，一模一样。 穹顶裂缝里垂落的锁链突然爆发出刺目银光，灰影的身影踏着锁链跃下，黑色风衣被气流掀得猎猎作响。 他右手握着的神罚锁末端凝结出暗金符文，每一寸金属都在嗡鸣，像在回应某种古老的召唤。 电源切断。灰影的声音像冰锥扎进耳膜。 主控中心的全息屏骤然熄灭，应急灯在天花板上炸出几点昏黄，陈洛眼前的终端界面闪烁着雪花噪点，赫尔加的声音突然变调：沉默程序启动！ 外部信号被干扰，他们在抹除我的记忆库......陈洛，你的时间只剩三分钟！ 陈洛的指尖在终端键盘上翻飞，影蚀芯片插入接口时迸出的火星溅在手腕上，他却浑然不觉。 系统面板在视网膜上跳动，吞噬进度条从45%缓缓爬向48%，而赫尔加的核心代码正以数据流形态在终端屏上闪烁——那是一串由星环与雪花组成的图腾，和他母亲实验室笔记本最后一页的涂鸦一模一样。 银羽，牵制他。陈洛头也不回地说。 这句话不是命令，是信任。 他能听见身后金属交击的脆响——银羽的源能手枪喷吐着幽蓝火舌，子弹精准擦过灰影的锁骨，却被对方手腕翻转间的锁链弹开。 有意思。灰影低笑，神罚锁突然暴长三尺，锁链末端的符文化作利齿，咬向银羽持枪手的肘窝。 银羽旋身侧翻，战术靴在金属地面划出火星，锁链擦着她小臂扫过，布料撕裂声混着皮肤灼痛，她低头瞥见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正渗出黑血——是锁链上的净化毒素。 陈洛！她咬着牙甩出腰间的电磁飞刃，飞刃擦过灰影耳畔时，他终于有了动作：左手结印，空气里泛起涟漪，飞刃在离他三寸处突然静止，像被无形的手攥住，接着地碎成齑粉。 终端屏上的赫尔加代码开始闪烁红光，陈洛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系统突然弹出新提示：检测到目标意识体即将消散......是否启动强制融合他的手指悬在键上，想起赫尔加说过的规则最怕被另一个规则吞掉，想起父母工牌上的编号，想起妹妹陈霜在灰区地下室等他回家时的眼神。 融合。他按下确认键。 终端发出蜂鸣，赫尔加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像是从很近的地方传来：现在，把我的核心代码导入你的系统缓存区......对，就是你用来存储吞噬能量的那个暗格。陈洛的意识突然穿透终端，看见无数数据流在他体内流转，像无数条发光的鱼，最终汇聚成雪色的漩涡——那是赫尔加的意识。 银羽！陈洛大喝。 银羽正被灰影逼到墙角，锁链缠上她的脚踝，猛地一拽，她整个人砸在主控台边缘，肋骨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 但她的右手始终紧握着那支源能手枪，在身体撞上台面的瞬间，枪口抵住自己的左肩，扣动扳机。 爆鸣声中，银羽的左肩炸开血花，反冲力将她弹向另一侧。 灰影的锁链擦着她后颈划过，在墙上留下焦黑的刻痕。 她咳出一口血沫，却笑了：老规矩，我拖一分钟，你得还我十颗糖。 陈洛的指尖在终端上敲下最后一行指令。 赫尔加的代码彻底融入系统缓存，进度条突然暴涨——52%、55%、58%！ 终端屏上跳出新提示，红色字体刺得他瞳孔收缩：检测到筛选规则核心节点......是否尝试吞噬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整座中枢系统突然剧烈震动，陈洛的耳膜被某种无形的波动刺穿，听见无数人的尖叫在意识里炸响——那是被情绪净化协议判定为污染体的人，他们的哀嚎、恐惧、愤怒，此刻都化作能量涌进他的系统。 灰影的锁链突然失去光泽，符文像被泼了硫酸般剥落，他震惊地看向自己的手，神罚锁竟在他掌心开始溶解！ 不可能......他踉跄后退，撞在主控台边缘。 更远处传来惊呼。 陈洛透过模糊的视线，看见终端屏上的监控画面：原本被标记为污染体的流浪汉突然从追捕者的能量网中跌落，他们脖颈处的定位环地裂开；圣区巡逻队的源能步枪集体卡壳，枪管冒出青烟；甚至连灰影胸口的议会徽章，都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痕。 系统进度条停在63%，但陈洛的意识突然开始撕裂。 他听见赫尔加最后的声音：规则吞噬会引发......意识排斥......陈洛，用你......的吞噬...... 剧痛从太阳穴蔓延到后颈，陈洛眼前发黑，踉跄着扶住终端台。 他看见银羽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源能手枪的枪口仍对着灰影；他听见叶清欢的太初拳劲在走廊外炸响，离主控室越来越近；他闻到自己手腕上芯片灼烧的焦味，混着银羽伤口渗出的血锈味。 但最清晰的，是系统面板上吞噬法则按钮的微光——此刻那抹光不再是灰色，而是泛着危险的猩红，像在催促他，引诱他，也警告他。 意识即将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陈洛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快得像要冲出喉咙。 他想起赫尔加说的规则最怕被另一个规则吞掉，突然明白：或许从他第一次激活吞噬系统开始，他就不再是被规则挑选的人——他是规则本身的吞噬者。 而规则，正在反噬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