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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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之星外围防线，气氛依旧如同拉满的弓弦。 虽然巨狼星的舰队被迫沉默地匍匐在地平线上，但谁也不知道这脆弱的平衡能维持多久。士兵们抓紧每一分每一秒加固工事，搬运弹药，空气中弥漫着柴油、汗水和一种高度紧张的寂静。 当看到刘闯那熟悉的身影带着一队伤痕累累却斗志未泯的士兵出现时，正从指挥掩体走出的葛小伦，心情复杂得难以言喻。 喜悦自然是有的，但一股更深沉、更让他羞愧的情绪首先涌上心头——是惊愕，以及一丝后怕的释然。 在过去那段通讯彻底中断、谣言四起、各自为战的黑暗日子里，葛小伦内心深处曾闪过一个他最不愿承认的猜测. 以刘闯过去的痞气和在不良记录，在这样秩序崩坏、强权即真理的末日环境下，他会不会是第一个扛不住压力、甚至…转头去投靠更强势力的人 这个念头像一根毒刺，扎在他心里，让他不敢细想，却又无法彻底驱散。 此刻，看到刘闯不仅活着，还带着队伍、救下了天使、保护着平民，那双眼睛里燃烧着的是那股死心眼的忠诚和守护欲，葛小伦瞬间明白，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愧疚感像潮水般淹没了他，让他一时竟有些不敢直视刘闯那双坦荡的眼睛。 “闯子…” 葛小伦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停顿。 “…琪琳…萌萌…蔚蓝...你们…太好了…”千言万语堵在胸口，那句潜藏的“对不起”和“我想错了”最终化为了重重的拳头和用力的拥抱。 琪琳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看着葛小伦，嘴角微微上扬，点了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瑞萌萌和何蔚蓝也围了上来，脸上洋溢着重逢的喜悦。 这时，葛小伦的目光越过众人，看到了站在稍后位置、脸色略显疲惫但眼神清亮的林璃，以及在一旁安静站立、气质非凡的天使灵溪。他愣了一下，眼中露出疑惑。 “这两位是…” 刘闯立刻侧身介绍道：“哦对！这是林璃，俺们路上救下的姑娘，也是一位那啥超级战士，本事大着呢！没有她，俺们可能都被拖延在路上了！” “这位是天使灵溪，天使妹子，打天渣受了伤，一路跟着俺们杀过来的，是条硬汉子…呃，硬妹子！” 灵溪向前微微颔首，动作带着天使特有的优雅与疏离感， 声音平静空灵：“你好，银河之力葛小伦。” 葛小伦连忙有些笨拙地回礼，面对天使，他总还是有些下意识的紧张：“感谢你们的援助，没有你们，地球的情况会更糟。” 他的目光又回到林璃身上，若有所思。他能感觉到这个女孩周围萦绕着一种非常奇特、无法用暗能量或超级基因理论解释的微弱波动，似情感，又似纯粹的意识能量，这让他体内的“雄芯”都产生了极其细微的、近乎探究式的反应。 葛小伦将这份好奇暂且压下，向林璃伸出了手:“欢迎。” 在短暂的激动过后，葛小伦需要详细了解刘闯一路的情况，也需要布置任务。他领着众人，走向防线后方一个相对完好的临时休整区域。 一个被高墙围起来、曾经可能是某个单位大院的地方。 院子很大，但同样布满疮痍，角落里堆放着弹药箱和医疗物资，一些轻伤员靠墙坐着休息。 赵信正风风火火地安排着巡逻线路，一抬头看到刘闯，立刻嚎了一嗓子冲过来：“闯子！你妹的，死哪去了！”又是一番激动的捶打。 灵溪走进院子，她一眼就看到了院子另一边正与一名工程师快速交谈的炙心。 “灵溪”炙心察觉到熟悉的气息，转过头，清冷的表情出现一丝波动。 “炙心…”灵溪露出一丝见到亲人的放松。 就在这时，院子门口的光线暗了一下。一个高挑的身影倚在门框上，黑色的制式长裙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醒目， 脸上带着一种故作轻松、却难掩复杂落寞的笑容。 是蕾娜。她其实早就和葛小伦在北之星会合了，但此刻才姗姗出现。 “哟，这么热闹人都齐了啊” 她的声音带着她惯有的、微微上扬的语调，但仔细听，却能品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刻意和距离感。 “挺好的，看到你们都没事，真好。” 她走进院子，却没有完全融入人群，保持着一点微妙的距离。 “不用管我，你们聊你们的。” 她摆了摆手，目光扫过地面， 语气变得有些飘忽。 “我就是来看看。都坐，都坐。” 几番交谈下来。 不知是谁先沉默下来的。 也许是终于从一路的拼杀和紧绷中暂时脱离，也许是环顾四周发现故人虽在却已物是人非… 院子里突然陷入了一种沉重的寂静。 赵信不再嚷嚷，他靠着一箱弹药坐下，低头看着自己划痕严重的战靴。 琪琳背对着众人，望着院外被硝烟遮蔽的天空，肩膀微微垂下。 何蔚蓝默默替一个伤员紧了紧绷带，动作缓慢而沉重。 炙心和灵溪安静地站在一旁，天使的理性让她们保持了沉默，却也感受到了这份人类情感的沉重。 刘闯重重地叹了口气，蹲在地上，大手无意识地搓着地上的尘土。 葛小伦看着眼前这一切，看着这些历经磨难、伤痕累累的战友，想到那些再也见不到的人，想到杜卡奥将军，想到蔷薇不知所踪… 林璃靠在一堵断墙边，微微低着头，长途跋涉和持续使用能力的疲惫感袭来，但更多的是被这集体性的悲伤情绪所感染。 没有人哭出声。 但不知道从谁开始，或许是从年纪最小的瑞萌萌开始，她用力咬着嘴唇，但大颗大颗的眼泪还是无声地滚落，砸在冰冷的砖地上。 紧接着，赵信抬起手，用力抹过发红的眼眶。 刘闯低下头，宽阔的肩膀微微颤抖。 就连最冷硬的琪琳，也仰起头，深呼吸着，努力不让某种液体从眼角滑落。 葛小伦也感到眼眶发热，喉头发紧。 他只是默默地站在那里，承受着这份沉重而悲伤的沉默。 这个破败的院子里，没有嚎啕大哭，只有一群背负了太多的战士，在短暂的安全间隙里，允许自己流下几滴无声的眼泪，祭奠逝去的，缅怀失去的，承受必须承受的。 林璃泪水无声滑落。她的情感能力感受到了所有。 不仅为逝去的英雄和崩溃的秩序而哭，也为这一路走来所见到的无数苦难，为自己曾经承受的痛苦，以及为眼前这群伤痕累累却依然选择坚守的人们而哭。 眼泪擦干之后，仗还要继续打。 但这片刻的脆弱与真实，却让这支重新集结的队伍，无形中又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悲怆的凝聚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