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冰封的裂痕与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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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明的影像如同被风吹散的冰雾般消散，冰塔大厅的沉默瞬间凝固——连冰壁上流转的星辰轨迹都似放慢了速度，幽冷的光粒子落在每个人肩头，沉甸甸的，像未说尽的警告压在喉头。云逸下意识攥紧掌心的青铜碎片，往日温热的触感竟在此刻透出一丝刺骨的寒意，仿佛碎片也在预感到什么。 “牢笼……脓液……信徒……”钱多多盯着脚下的冰面，倒映出他那张失了血色的胖脸。平日里总堆着笑的嘴角此刻耷拉着，精明的小眼睛里满是茫然，双手在袖管里无意识地绞着，连指尖沾着的冰碴子都忘了拂去。他咽了口唾沫，声音发颤：“咱们这是撞进了什么级别的麻烦别说颠覆王朝了，我看咱们这几条命，连塞牙缝都不够！” 赤焰猛地抬手抓了抓头发，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冰碴子顺着他泛红的耳尖簌簌落下。他盯着黑色石板，眉头拧成一个疙瘩，粗声粗气地吼：“管它是什么麻烦！都到这份上了，退回去也是被影侍追着砍！墟眼是吧去！找到那家伙藏的东西，是龙是虫，咱们砍了再说！”他的声音里带着刻意压制的恐惧，却被更旺的战意烧得噼啪作响。 苏婉清垂眸看着琴弦，指尖轻轻按在冰丝弦上，弦身微微震颤，传递来比冰壁更甚的凉意。她抬眼望向那方恢复平静的黑色石板，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吴明前辈以性命为代价传回来的话，咱们听见了，就再也没法当没看见。”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像叹息，“只是那半句‘而是……’，像根冰针似的，扎在心里不安生。” 墨渊是第一个动的。他迈开脚步，玄色衣摆擦过冰面，发出细微的摩擦声。走到黑色石板前，他抬起右手，指尖悬在石板上方一寸处，神识如丝般探入——石板冰冷，毫无回应。“星图和留言耗光了这里的大半能量，短时间内没法再激活。”他转过身，目光落在云逸身上，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碎片的情况怎么样” 云逸摊开掌心，青铜碎片静静躺着，原本流转的青光此刻像快熄灭的烛火，光晕内敛。他用指腹蹭了蹭碎片边缘，触感依旧温热，却能清晰感觉到内部的能量像漏了的沙袋般瘪了大半：“得等它自己恢复，或者……找到其他碎片补上”他说着，眉头微蹙，碎片传递来的微弱悸动让他心头的不安又重了几分。 桑婆婆倚着冰冷的墙壁，背脊比来时更佝偻了些，干枯的手指死死抠着墙缝里的冰屑。得知儿子的结局，她那双空洞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在涌动，却终究只化作几声虚弱的喘息。“明儿……他到死都想着这条路……”她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你们……还要接着走吗” 她的问题像块冰砖砸在众人心头。继续走，要面对被囚在星陨之墟的不可名状存在，要对抗“影”与“影侍”；退回去，影侍的追杀、世界存续的秘密，哪一样都容不得他们抽身。 云逸看着碎片，又扫过身边的同伴——赤焰握着剑柄的手青筋暴起，苏婉清的琴弦还在微颤，墨渊的眼神依旧锐利，钱多多的脸绷得像块冻硬的面团。他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钻进肺里，刚要开口—— “咔嚓。” 一声轻响，细得像冰棱断裂，却在死寂的大厅里格外清晰，直直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所有人瞬间抬头，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大厅顶部的冰壁上，不知何时裂开了一道缝——不是冰的透明，而是像被墨汁染过的黑，细长得如同天边的暗雷，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蜿蜒蔓延。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一缕缕灰黑色的气息正从裂缝里渗出来，落在皮肤上像针扎似的疼，还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甜，比影侍身上的阴冷更纯粹、更古老。 “是……是‘影’的气息！是真正的‘影’！”桑婆婆猛地直起身子，干枯的手死死抓住身边的钱多多，声音尖得变了调。她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是星钥碎片激活星图的波动！它们找到这里了！这座城的封印……要破了！”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更多“咔嚓”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冰壁与穹顶爬满细密的黑纹，灰黑气息如同活物般从裂缝里钻出，在空中扭曲、汇聚，发出无声却直刺神魂的尖啸。外面街道上，被冰封的人形雕塑眼中，竟也亮起了微弱的幽光，像沉睡的亡魂正在苏醒。 “不好！冰裔亡魂要醒了！必须立刻离开！”墨渊脸色剧变，双手疾挥，数道灵光打在入口处，加固来时布下的禁制。但禁制光幕在灰黑气息的侵蚀下剧烈晃动，光纹像水波般起伏，显然撑不了多久。 “怎么走原路返回全是冰傀！”赤焰吼道，巨剑“嗡”地一声出鞘，剑身上的火焰纹路亮起，映得他满脸通红。 “塔顶！”云逸猛地指向头顶，声音因急切而发紧，“那颗水晶！它是古城封印的能量源，也可能是唯一的生路！” 众人抬头望去，悬浮在塔顶的菱形水晶此刻光芒明灭不定，像风中摇曳的烛火。而水晶正下方的穹顶，裂痕最密，灰黑气息也最浓郁——从那里突破，是风险最大的选择，却也是唯一的选择。 “我去开路！”赤焰话音未落，周身气血轰然爆发，红色光晕在冰厅里格外刺眼。他双脚蹬地，冰面被踩出两个浅坑，整个人像颗出膛的炮弹般向上冲去，巨剑抡圆，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斩向那片裂痕最密的穹顶！ “轰！” 冰屑四溅，带着灰黑气息的碎块砸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像是冰在融化。穹顶被劈开一个大洞，更多的灰黑气息涌进来，像决堤的脓水，顺着洞口往下淌。赤焰站在洞口边缘，巨剑拄地，喘着粗气，额头上的汗刚冒出来就冻成了冰珠。 “保护桑婆婆！跟上！”墨渊厉喝一声，袖中飞出数十张黄符，符纸在空中自燃，化作一片紫色的雷网。“噼啪”作响的雷光暂时挡住了倾泻而下的灰黑气息，他紧随赤焰身后，脚步轻快，每走一步就往冰壁上贴一张符，符文亮起的微光在黑暗中连成一条通路。 苏婉清抱着琴，指尖在琴弦上飞快拨动，高亢的琴音陡然响起，像一道无形的护盾环绕在众人周围。灰黑气息撞在音波上，发出“嗡嗡”的闷响，试图侵入的混乱法则被琴音震得支离破碎。她的脸色有些苍白，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却依旧死死咬着唇，不让琴音有半分紊乱。 钱多多咬牙掏出个巴掌大的乌龟壳法器，灵力注入的瞬间，法器散发出土黄色的光晕，像块厚实的盾牌，将他和桑婆婆罩在里面。灰黑气息落在光晕上，泛起一圈圈涟漪，他喘着粗气，小声嘀咕：“早知道就多带几件法器了，这趟买卖血亏……” 云逸打开腰间的瓷瓶，撒出一把刺鼻的粉末——粉末混合了硫磺和冰莲根茎，落在灰黑气息里，发出“滋滋”的声响，白色烟雾升腾而起，竟真的中和了一部分气息。他一边撒粉一边往上冲，掌心的青铜碎片微微发烫，像是在指引方向。 越往上，灰黑气息越浓，甚至开始凝聚成模糊的触手，像腐烂的绸缎般缠上来。冰塔也在剧烈震动，冰砖从头顶落下，砸在地上碎成齑粉。赤焰冲在最前，巨剑狂舞，将触手斩得节节破碎；墨渊紧随其后，不断布下小型阵法，延缓气息凝聚；苏婉清的琴音成了众人紧守心神的唯一依仗。 终于，赤焰第一个踏上了塔顶平台。 平台不大，中央悬浮着那颗菱形水晶——比远看时更惊人，一人多高的晶体散发着白光，表面却爬满了蛛网般的裂纹，内部还有灰黑色的丝线在游动，如同血管里的毒素。而水晶正上方的天空，并非冰原的灰白，而是一片暗紫色的漩涡，像被搅浑的墨汁，不断扭曲旋转。漩涡中心，破碎的星辰像散落的碎钻，流淌的阴影如同活物般穿梭——那是星陨之墟的倒影！ “出口……或者说入口，就在那儿。”墨渊走到平台边缘，盯着漩涡，声音凝重得像结了冰，“但进去了，可能是星陨之墟，也可能是空间乱流，甚至……直接掉进‘影’的老巢。” 就在这时，下方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冰塔不堪重负，塔身开始倾斜，冰砖像雨点般往下掉！ “没时间犹豫了！走不走！”赤焰大吼，巨剑指着漩涡，火焰纹路亮得刺眼。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云逸。是他手中的碎片指引众人来到这里，也是他最先提出塔顶是生路。 云逸看着那暗紫色的漩涡，又低头看了看掌心的青铜碎片——碎片正在微微震颤，青光与漩涡的暗紫色相互感应，像在呼唤。他的目光扫过同伴：赤焰握着剑柄的手没有丝毫犹豫，墨渊的眼神里带着信任，苏婉清的琴音已经放缓却依旧坚定，钱多多虽脸色发白，却还是攥紧了乌龟壳法器；桑婆婆拉着他的衣角，空洞的眼睛里带着决然。 他深吸一口气，漩涡的气息钻进鼻腔，带着冰冷的混乱感。 “走！” 云逸一把拉起桑婆婆，率先跃向漩涡。怀中的青铜碎片骤然爆发出青芒，像一层萤火虫薄翼般的光罩，将他和桑婆婆笼罩，隔绝了漩涡的拉扯。 墨渊、赤焰、苏婉清、钱多多见状，也毫不犹豫地紧随其后，纵身投入那片未知的暗紫色漩涡之中！ 在他们的身影消失的下一秒—— “轰隆隆！！！” 巨大的冰晶高塔彻底崩塌，冰砖与碎冰混着灰黑气息，像潮水般淹没了整个大厅。下方的古城也在震颤中裂开巨缝，被冰封的人形雕塑纷纷倒下，眼中的幽光熄灭在黑暗里。那颗菱形水晶在最后一刻爆发出刺目的白光，却终究抵不过侵蚀，碎裂成齑粉，消散在风雪中。 寂灭冰原上，风雪依旧呼啸，掩盖了一切痕迹，仿佛那座冰封的古城从未存在过。 而那道从冰塔顶蔓延开的裂痕，终究成了五人踏入深渊的入口——星陨之墟的阴影已在前方等候，真正的旅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