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庆功的星光与未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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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大赛决赛的终场，哨声落下。 立海大毫无悬念地，捧起了冠军奖杯。 男子团体、女子团体双双以碾压之势，夺冠，再次将“王者立海大”的胜利，牢牢刻在了赛场之上。 金色的奖杯，在体育馆的灯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映照着少年少女们，汗水未干，却格外，意气风发的脸庞。 每一张脸上，都写满了胜利的喜悦与并肩作战的默契。 为了庆祝这场圆满的胜利，也为了缓解，连日征战和高强度训练，带来的疲惫，网球部临时决定，在决赛当晚，举行一场小型的内部庆功宴。 地点选在了，学校附近一家相熟的居酒屋，老板特意腾出了，最大的包厢，刚好能容纳整个正选队伍。 考虑到大多，是未成年队员，桌上摆的全是果汁、乌龙茶和各种无酒精饮品。 包厢的推拉门一关上，气氛瞬间热烈起来。 褪去了赛场上的严肃和紧绷，少年人的活泼与松弛感，彻底弥漫开来。 丸井文太和切原赤也，正围着餐盘，为了最后一块炸鸡“据理力争”。 一个说自己，刚才复盘时贡献了，关键思路，一个说自己，全程负责递饮料，该有奖励，吵得不亦乐乎。 仁王雅治则端着茶杯，坏笑着绕到柳生比吕士身后，趁对方不注意，把一小勺芥末，偷偷挤进了他面前的茶碗蒸里。 可柳生早有察觉，只是不动声色地，端起茶碗蒸，转手递到仁王面前，还推了推眼镜，语气平静地说“雅治，你刚才说想吃这个”，瞬间让仁王的恶作剧“反杀”在摇篮里。 切原赤也最是兴奋，他捧着一杯橙汁，围着，幸村精市，真田弦一郎，还有柳莲二转来转去，叽叽喳喳地，复盘着比赛里的精彩瞬间，一会儿说幸村部长的战术，有多精妙，一会儿又感叹，真田副部长的扣杀，有多震撼。 越前黎坐在，清水夏希和另一位女子部正选中间，面前摆着几碟精致的烤物、沙拉，还有一杯加了冰块的乌龙茶。 她小口啜饮着冰凉的茶水，目光落在眼前喧闹的场景上，嘴角带着一抹，轻松的笑意。 连续多日的高强度比赛，疲惫其实早已累积在身体里。 此刻被胜利的喜悦和放松的氛围包裹着，那股疲惫，便如同退潮后的潮水，缓缓涌上，让她浑身都泛起，一丝慵懒的倦意。 她的眼皮，渐渐变得沉重，像是挂了铅块一样，忍不住往下耷拉。 耳边的谈笑声、杯碟碰撞的清脆声响、还有大家偶尔的起哄声，仿佛慢慢远去，变成了，模糊的背景音，越来越不真切。 她努力想保持清醒，想参与进旁边清水夏希，关于对关东大赛潜在对手的讨论里，可脑袋却不受控制地一点、一点…… 最终，疲惫还是，战胜了意志。 她握着玻璃杯的手指轻轻松开，杯子在桌面上，轻轻晃了晃，发出细微的声响。 紧接着，她的头一歪，轻轻靠在了身边清水夏希的肩膀上，呼吸瞬间变得均匀而绵长，竟就这样在喧闹中睡着了。 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柔和的阴影，因为熟睡，而微微泛红的脸颊，褪去了平日里的灵动聪慧和赛场上的锐利，显出一种难得的、毫无防备的柔软。 清水夏希突然感觉到，肩头传来一阵轻轻的重量，她微微一愣，下意识地侧过头。 看到越前黎，恬静的睡颜时，她了然地笑了笑，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肩膀更稳一些，好让越前黎靠得更舒服。 然后，她抬起头，对着不远处看向这边的幸村和真田，轻轻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示意大家小声些。 包厢里的喧闹声，在幸村、真田几位核心成员的无声示意下，不知不觉地低了下去。 其他人也很快注意到了，那个在庆功宴上睡着的一年级学妹，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善意的、带着些许包容的笑容。 就连刚才吵得最凶的丸井，也下意识地捂住了嘴，生怕自己的声音吵醒她。 真田弦一郎，坐在幸村旁边，目光越过人群，落在那个倚靠着前辈肩膀、睡得毫无知觉的少女身上。 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眼神里，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复杂。 在他的印象里，越前黎，总是精力充沛的样子。 无论是在球场上奋力奔跑、冷静布局，还是在，训练结束后，独自留下加练，她都像一团燃烧的、温暖的火焰，带着不服输的韧劲，永远充满活力。 此刻看到她这样毫无防备、甚至带着几分脆弱的睡态，一种陌生的、细微的触动，在他心间悄然蔓延开来，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漾开淡淡的涟漪。 他的目光扫过越前黎，因为熟睡而微微敞开的队服领口，又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包厢角落的空调出风口，夜晚的冷气似乎有些足，这样睡下去，很容易着凉。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伸手拿起了，自己之前脱下、折叠整齐放在旁边椅背上的土黄色正选外套。 这个动作，恰好被身旁的幸村精市，看在眼里。 幸村放下手中的茶杯，鸢紫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他没有说话，只是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目光带着几分玩味地看向真田，等着看他接下来的动作。 真田的手顿了顿，似乎在那一瞬间，经历了短暂的内心权衡。 但他并没有犹豫太久，很快便站起身，拿着外套，在众人或明或暗的注视下，迈着沉稳的步伐，一步步走到越前黎身边。 他刻意放轻了脚步，生怕惊醒熟睡的她。 站在清水夏希身旁，他动作轻柔地、小心翼翼地，将那件宽大的外套展开，轻轻披在了，越前黎的肩膀上。 然后，他还细心地将外套的边角，往她身前拢了拢，确保能盖住她可能受凉的手臂和胸口，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易碎的珍宝。 这副细致的模样，与他平日里雷厉风行、严肃刻板的作风截然不同，甚至带着几分与冷硬外表，不符的笨拙，却格外认真。 做完这一切，他直起身，脸上依旧是那副不苟言笑的表情，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转身时，他迎上幸村带着笑意的目光，只是面无表情地微微颔首，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端起面前的乌龙茶，一饮而尽，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似乎在掩饰着什么。 包厢里出现了片刻奇异的安静。 随即，各种挤眉弄眼、心照不宣的表情，在正选们之间无声地传递着。 仁王雅治，用手肘轻轻顶了顶身边的柳生，柳生推了推眼镜，嘴角微不可察地向上扬起。 丸井文太捂着嘴，肩膀一耸一耸的，生怕自己笑出声吵醒越前黎。 清水夏希感受着肩头传来的、属于真田外套的布料触感，还有那淡淡的、熟悉的皂角香气，再看看周围队友们的反应，心中瞬间了然，也不由得低头笑了笑。 而越前黎对此一无所知。 她沉浸在深沉的睡眠里，眉头偶尔轻轻蹙一下，似乎在做什么梦。 或许是梦到自己还在球场上奔跑，追逐着飞来的网球； 又或许，是梦到了某个久远的、为她披上外套的、模糊而温暖的童年身影。 庆功宴在这种微妙而温馨的氛围中，渐渐接近尾声。 大家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 真田率先站起身，走到幸村身边，压低声音说了句： “我送她回去。” 语气平静自然，仿佛这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幸村放下手中的茶杯，微笑着颔首： “嗯，路上小心。” 鸢紫色的眼眸里，满是了然的默契。 真田走到依旧熟睡的越前黎身边，停下脚步，微微犹豫了一下。 他低头看着，靠在清水肩头的少女，似乎在考虑，如何在不惊醒她的情况，带她离开。 直接叫醒，未免太打扰她的睡眠； 让清水送，又觉得不太放心。 最终，他弯下腰，双手小心翼翼地穿过越前黎的膝弯和后背，动作极其轻柔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少女的重量比他想象中要轻得多，小小的一团窝在他怀里，显得格外娇小。 被抱起的瞬间，越前黎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无意识地在他胸口轻轻蹭了蹭，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沉沉睡去，呼吸依旧平稳均匀。 真田的身体，有瞬间的僵硬，手臂微微收紧，随即又强迫自己，放松下来，尽量让动作更稳一些。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确保越前黎睡得安稳，然后抬起头，用眼神示意，其他人可以先走。 队员们立刻心领神会，纷纷带着 “我懂的” “你加油”的表情， 嬉笑着陆续离开。 清水夏希走之前，还细心地帮越前黎拿起了她放在椅背上的球包，轻轻放在包厢门口，方便真田离开时一并带走。 包厢里很快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真田抱着越前黎，脚步沉稳地走出居酒屋。 夜晚微凉的空气迎面吹来，带着一丝初秋的清爽。 怀中的少女，似乎感觉到了凉意，下意识地，往他怀里缩了缩，脑袋轻轻靠得更紧了些。 真田的脚步顿了顿，手臂微微用力，将她抱得更稳了些，然后沿着洒满星光的街道，朝着越前家的方向慢慢走去。 路灯的光线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紧紧交织在一起。 夜晚很安静，只能听到他沉稳而有节奏的脚步声，还有怀中人清浅均匀的呼吸声，一轻一重，格外清晰。 他偶尔会低头，目光落在怀中少女恬静的睡颜上。 帽檐遮住了他大半的表情，只留下眼底深沉如夜的目光，里面翻涌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完全察觉的情绪。 某些被刻意忽略、被强行压抑的情愫，就像夜空中悄然蔓延的星辉，无声无息，却又无法阻挡地，在他心底慢慢铺开。 而对于越前黎而言，这个都大赛夺冠的夜晚，是在沉睡中悄然度过的。 她不知道，庆功宴上队友们的善意调侃，不知道自己，靠在真田肩头睡了多久。 更不知道，是那座她一直觉得，难以靠近的“冰山”，用最沉默、也最温柔的方式，为她披上了御寒的外套，还一路将她安全地送回了家。 但有些温暖，即使是在无意识的沉睡中，也能被灵魂悄悄感知。 就像种子落在土壤里，或许暂时不会发芽，却已在心底留下了浅浅的印记。 今夜，有人在安稳的睡眠中，延续着胜利的甜梦； 也有人，在寂静的星光下，被心湖泛起的微澜，扰得彻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