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深科技火箭发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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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23日，上午9点。 凌云已经坐在证券营业部大户室里，按照凌云的推断，深科技今天就要起飞了，深科技的股价怎么也要翻倍了，表现好的话，十个交易日能翻两倍，没有涨停板的日子，真是幸福啊。 凌云安静地坐在他的专属沙发上，面前的显示器上，深科技（000021）的股价以4.9元开盘，随即一路高歌猛进，正以一种近乎蛮横的姿态震荡攀升。 起初，只是几声压抑不住的惊叹。 “嗬！深科技今天这是……吃了药了” 斜对面，那个秃顶的王先生最先注意到异动，他放弃了盯自己那几只半死不活的股票，目光时不时瞟向凌云，脸上写满了惊讶。 “开盘才四块九，这都快五块六了” 另一个戴着金丝眼镜，被称作“刘教授”的中年男人扶了扶眼镜，凑近了自己的屏幕，似乎在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他们的声音不高，但在相对安静的大户室里，足以引起连锁反应。越来越多的人将目光从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移开，投向那个靠窗的角落，投向那个几天前还被他们私下里议论为“胆大妄为的愣头青”的年轻人身上。 凌云对这一切恍若未觉，或者说，他刻意忽略了那些探寻的目光。他的指尖在摊开的笔记本上轻轻划过，上面是他手工绘制的深科技简易k线图。他看着成交量持续温和放大，股价稳扎稳打地突破一个又一个微小的阻力位，心中了然：主升浪，开始了。这只是第一波强劲的推力。 当下午收盘的钟声响起，深科技的股价最终定格在5.67元，那个鲜红的数字上时，大户室里仿佛被投入了一块巨石的平静湖面，瞬间涟漪四起，继而波澜涌动。 单日涨幅17%！在这个年代，这已经是足以登上股评报纸的惊人涨幅！ “收盘五块六毛七！真涨上去了！” 王先生猛地一拍大腿，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他再也坐不住了，端起自己的紫砂壶，脸上堆起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的笑容，踱步到了凌云身边。 “凌……凌兄弟！” 他刻意让语气显得熟络，“收盘了，歇会儿今天你这深科技，可是放了颗卫星啊！太牛了！” 凌云从图表上抬起头，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平静微笑：“王老板，市场行情罢了，运气。” “哎呦，这哪是运气！” 王先生立刻摆手，声音洪亮，仿佛在替凌云宣告，“这是眼光！独到的眼光！我早就说嘛，凌兄弟不是一般人！” 他这话说得面不改色，仿佛之前那个暗自摇头、认为凌云全仓押注过于冒险的人不是他自己。 他顺势在凌云旁边的空位坐下，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些声音：“凌兄弟，跟老哥透个底，这深科技……后面还有戏不是不是有什么咱们不知道的内部消息”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渴望。 几乎是同时，那位“刘教授”也走了过来。他没有王先生那么外放，但镜片后的眼神同样热切。他选择了一个更“技术性”的切入角度： “凌云同学，”他甚至还用了点校园里的称呼，以拉近关系，“从技术层面看，深科技今天这根放量长阳，是有效突破前期平台了吧你看这macd指标，是不是金叉开口在放大” 他指着凌云的屏幕，语气带着学术探讨般的诚恳，但那份急于求证和获取肯定的心态，却暴露无遗。 凌云心中明了，这是“信息派”和“技术派”两种不同风格的靠拢。他依旧保持着淡然，既不承认有什么内幕消息，也不对技术指标做过多解读，只是含糊地说：“趋势走出来，就跟着趋势走。刘教授您是行家，还得向您多学习。” 这番不卑不亢、又给对方留了面子的回应，让刘教授连连点头，脸上的笑容更真诚了几分：“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然而，这仅仅是大户室内部的序幕。真正的戏剧性转变，发生在凌云起身，准备稍微活动一下，下意识地走到二楼栏杆旁，俯瞰一楼交易大厅的时候。 一楼大厅，那是与大户室截然不同的世界。人声鼎沸，烟雾缭绕，汗味、烟味、还有各种食物混杂的气味扑面而来。巨大的电子显示屏下，是黑压压的人头，每一个人都仰着脖子，神情专注而焦虑。 当凌云的身影出现在二楼栏杆边时，仿佛某种奇妙的感应，楼下有不少人注意到了他。 “看！二楼那小子！就那个全仓买了深科技的！” “我的天！深科技今天涨了一块多！他得赚了多少” “就是他！当初胡老头他们还笑话人家来着！” 议论声如同潮水般蔓延开来。许多道目光，带着各种复杂的情绪，齐刷刷地射向二楼那个年轻的、此刻在他们眼中仿佛笼罩着金色光环的身影。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挤过人群，来到了楼梯口附近，是那个之前在大厅里嘲讽凌云“是风口上的猪”的胖子。他此刻脸上再没有丝毫的不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谄媚的笑容，努力仰着头，对着楼上的凌云用力挥手： “凌哥！凌哥！看这里！” 他的大嗓门盖过了部分嘈杂，“凌哥！您真是股神下凡啊！我老王服了！五体投地！之前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 他的话语，像是一个信号。紧接着，更多之前或多或少对凌云的“鲁莽”行为表示过质疑或不看好的散户，也纷纷凑了过来，七嘴八舌地喊道： “凌老板！明天深科技还能买吗” “小凌师傅！给指点条明路吧！” “凌兄弟，有啥好股票推荐一下呗！赚了钱请你吃饭！” 他们的态度，与几天前判若两人。曾经的嘲讽、质疑、看笑话的心态，在巨大的、实实在在的股价涨幅面前，被击得粉碎，迅速转化为了敬佩、讨好，以及一种急于弥补关系、生怕错过下一个发财机会的迫切。 甚至有一个之前完全没跟凌云说过话的老大爷，也颤巍巍地挤到前面，朝着楼上喊：“小伙子！厉害啊！帮大爷看看我这‘深发展’还能不能拿” 一时间，凌云仿佛成了这座营业部的“股神”，被一楼众多渴望财富的眼睛仰视着。那种灼热的、带着祈求与期盼的目光，几乎要将他融化。 面对楼下这突如其来的“拥戴”，凌云有些愕然，随即心底泛起一丝淡淡的荒谬感。他清楚地记得，就在不久前的某个下午，也是在这附近，他听到过多少关于他的风凉话。 他没有表现出任何得意，只是朝着楼下的人群，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并没有回应任何具体的问题。然后，他转身，在一片“凌哥”、“凌老板”、“股神”的呼声中，平静地走回了大户室。 回到大户室，他发现自己的座位旁边，不知何时已经聚拢了更多的人。王先生和刘教授还在，另外又多了几个平时只是点头之交的面孔。他们似乎就在等着他回来。 “凌兄弟，楼下那帮人，真是……”王先生笑着摇头，语气里带着一种身处“更高阶层”的优越感，但转瞬又对凌云说，“不过这也说明，你这下可是名声在外了！” “凌云同学，”刘教授接过话头，语气更加恳切，“你看，我们几个，也算是志同道合。以后有什么发现，或者对大盘有什么看法，咱们是不是可以多交流交流互通有无嘛！” 他提出了“信息共享”的提议，眼神充满了期待。 看着眼前这些态度恭敬、言辞恳切，与之前判若两人的“成功人士”们，凌云心中雪亮。这一切的转变，只源于一件事——他做对了，并且赚了大钱。 在这个赤裸裸的名利场，盈利就是最硬的通行证，财富数字就是最有效的扬声器。 他依旧没有给出任何承诺，只是用温和而疏离的语气说：“各位老哥太抬举我了。我就是个学生，还在学习阶段。市场变化快，大家一起探讨吧。” 他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目光再次投向已经静止的深科技k线图。周围的喧嚣与奉承，如同潮水般涌来，又被他内心的冷静与清醒隔绝在外。 他知道，这仅仅是开始。随着深科技股价的继续攀升，他所面临的关注、压力以及各种复杂的人际关系，将会呈几何级数增长。 但此刻，他只想享受这片刻的、暴风雨中心的宁静，并冷静地筹划着，何时，以及如何，从这场愈发狂热的盛宴中，安全地抽身而退。这突如其来的众星捧月，并未让他迷失，反而让他更加清晰地看到了这个资本世界的运行法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