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网咖开业高朋满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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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六年四月十二日，星期六。 山大北门对面，那栋曾经不起眼的二层小楼，今日俨然成了整个大学区域最瞩目的焦点。 巨大的红色绸布覆盖着招牌，门前摆满了庆贺的花篮，一直排到了人行道边缘。空气中弥漫着鞭炮燃放后的淡淡硝烟味，更是凝聚着一股几乎肉眼可见的、躁动不安的好奇与期待。 凌云穿着一身崭新的休闲装，站在门口。他身边是忙得脚不沾地的赵卫国、孙鹏和李默。赵卫国嗓门最大，负责维持秩序；孙鹏心细，负责引导和收钱；李默则有些紧张地盯着那些他参与调试的电脑，生怕出什么岔子。 门前，黑压压的人群围了里三层外三层，有学生，有附近的年轻人，甚至还有一些闻讯赶来、衣着体面的好奇者。所有人的目光都灼灼地盯着那扇紧闭的玻璃门，以及门上那张醒目的价目表—— “上网费：20元/小时” “我的妈呀！二十块一小时抢钱啊！”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失声惊呼，他一个月的生活费可能也就两百块。 “就是，也太贵了吧！在图书馆看一天书才多少钱”旁边有人附和。 但抱怨归抱怨，却没有一个人离开。那扇门背后所代表的“联网电脑”、“信息高速公路”、“国际互联网”……这些在1996年充满魔力的词汇，像磁石一样牢牢吸住了每一个人。价格构筑了一道门槛，却也提升了其间的价值与神秘感。 “老凌，这人也太多了！”赵卫国挤到凌云身边，抹了把汗，脸上又是兴奋又是担忧，“咱这四十台机器，够吗” “物以稀为贵。”凌云看着涌动的人群，眼神平静，“按计划，放人。” 上午九点整，吉时已到。 凌云伸手，猛地扯下了覆盖招牌的红绸。 “星空网咖”四个大字，采用流线型的发光字设计，在阳光下闪烁着金属和亚克力特有的光泽，充满了超越时代的科技感。人群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叹。 玻璃门被推开。 等待已久的人群如同开闸的洪水，瞬间涌了进去。 然后，便是更加响亮的、此起彼伏的惊呼。 “哇——！” 冷灰色的主调，幽蓝色的氛围灯带，线条利落的白色前台，整齐排列的电脑，黑色的显示器屏幕如同深邃的夜空……这一切构成的视觉冲击，与外面喧闹、杂乱的街道形成了无比强烈的反差。这里不像是现实中的店铺，更像是一个突然降临的未来空间。 “我的天……这地方……也太酷了吧！”一个穿着牛仔服的男生张大了嘴巴，喃喃自语。 “请排队！请排队！先到前台登记、交押金、领取上机卡！”孙鹏站在前台边，用尽力气喊着，声音很快就被淹没在嘈杂里。 安诗语也来了。她原本只是想作为朋友来捧个场，顺便体验一下这个被凌云寄予厚望的“网吧”究竟是什么样子。可她刚走进门，就被这汹涌的人潮和混乱的场面惊住了。看到赵卫国、孙鹏他们忙得满头大汗，几乎要应付不过来，她几乎没有犹豫，很自然地走到前台旁边，帮着孙鹏维持秩序，用她清润温和的声音引导着： “同学，请往这边排队。” “您好，请先阅读墙上的上网须知。” “上机卡请拿好，对应机号入座。” 她的出现，像一股清流，稍稍安抚了些许焦躁的情绪。不少男生看到是中文系的才女安诗语在帮忙，排队都显得积极规矩了许多。 很快，第一批四十位幸运儿（或者说，舍得花二十元巨款的勇敢者）坐到了电脑前。更多的人则围在他们身后，踮着脚尖，伸长了脖子，好奇地张望。 接下来的场景，更是让整个网咖充满了各种大惊小怪的对话和此起彼伏的“哇塞”声。 “这……这鼠标怎么用它在桌上滑，屏幕上那个箭头就跟着动！”一个男生小心翼翼地握着鼠标，像握着什么易碎品，动作僵硬，引得身后一阵善意的哄笑。 “这叫鼠标！笨！你看我的！”他旁边的同伴显然懂一点，得意地演示起来，虽然动作也谈不上熟练。 “快看！这窗口能打开好几个！这个缩小了，点一下下面那个条又出来了！神了！”发现了窗口多任务操作的人，如同发现了新大陆。 “这就是‘因特奈特’怎么进去啊”有人对着空白的桌面茫然无措。 “要点那个‘浏览器’！对，就是那个大眼睛的图标！”稍微懂行一点的“高手”在旁边指导，语气带着优越感。 李默负责技术支持，穿梭在机器之间，解答着各种在他看来“幼稚”得可笑的问题。 “同学，这个叫键盘，打字用的……” “死机了按ctrl+alt+delete……对，三个一起按。” “想上网先双击‘我的电脑’……不对，是‘网上邻居’……” 每一个简单的操作，都能引来一阵惊叹。键盘的每一次敲击，鼠标的每一次点击，窗口的每一次切换，都仿佛带着魔力。对于这些绝大多数第一次亲手接触电脑、第一次目睹图形化操作界面、第一次听说“互联网”的年轻人来说，这短短的一小时，无异于一场头脑和认知的风暴。 一个坐在角落的男生，在孙鹏的帮助下，艰难地输入了某个门户网站的网址（此时国内的门户网站也才刚刚萌芽）。当彩色的、带着图片和文字的网页缓慢地、一格一格地呈现在屏幕上时，他激动得猛地一拍大腿： “我操！真能看见国外的新闻！这……这比报纸快多了！也太牛了！” 他这一嗓子，立刻吸引了更多人围过去，对着那小小的屏幕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脸上全是不可思议的表情。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兴奋、好奇、笨拙探索和认知刷新的热烈气氛。二十元一小时的“天价”，在此刻似乎被这前所未有的体验冲淡了。时间过得飞快，不断有人在前台催促着“加时！再加一小时！” 安诗语在忙碌的间隙，偶尔会抬头看向站在不远处，平静观察着一切的凌云。他并没有过多插手具体的接待，只是偶尔出声指导一下赵卫国或者李默。但他的存在，就像一根定海神针。看着他一手打造的这个世界，看着这些沉浸在“未来”中的人们，安诗语的心中也悄然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这个男人，他似乎真的在把一些遥远的东西，带进现实。 凌云的目光扫过全场，将所有的惊叹、笨拙、兴奋与好奇尽收眼底。他知道，仅仅靠“上网”本身，无法长期维持这样的高价和热度。但今天，这个开业仪式已经成功了。 他走到前台，对忙着收钱的孙鹏和维持秩序的安诗语低声说：“差不多了，控制一下人流，确保里面的人有好的体验。外面排队超过半小时的，每人发一张五元的代金券，下次可用。”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清晰的掌控力。 网咖内，键盘声、鼠标声、惊叹声、讨论声，汇成一片。网咖外，依然是人头攒动，翘首以盼。 “星空”之名，在这一天，伴随着二十元一小时的争议和无数大开眼界的惊叹，彻底在省城打响。